从此,知味楼就成了天下文士、特别是落第士子的神圣之地,总盼着自己哪天也能在这里遇上个贵人,从此富贵在怀,青云直上。

除了顺着院墙建的一些下人房外,山居里零散分布着八个极小的院子,有原木搭建的木屋、有竹排间夯土而成的竹屋,有石头垒成的两层碉楼,有土墙茅顶的草舍,有青砖红瓦的瓦房,有白墙青瓦的民居。都是三间正房,外加连着浴室的厨房,和干净方便的、最最重要的厕所。

每当她从昏睡中醒来,担心关切的总是我。慈爱骄傲的看着我,满头满脸的抚摸我,细细的叮咛嘱咐我。哪怕她难受的浑身大汗,自己的难受和苦痛也从来不对我提一个字。

读《资治通鉴》不是为了科举,是为了学会做人处事、揣摩人心、权衡利弊。所以我通读了三遍,给贾蔷讲了三遍。以后若有时间我会和贾蔷再把其它史书读一遍。

二要此人世故通达机敏圆滑,最好做过地方官、打理过实务。埋在故纸堆里知书不知事的呆子,当学者大儒是足够了,可我不要。我将来的目标是要当官不是要当学者。书呆子知道怎么纵横官场吗,知道百姓民生吗?

没多久,结束了聊天而来找我的丫环,发现了我。她显然是被吓傻了,连滚带爬,连哭带叫的去喊人了。

恶魔伸出血红的舌头舔舔嘴角,脸上泛起微笑。

不过算他命大,没提到母亲,否则他一定会血溅五步、横尸当场,我发誓。

被人拿去和戏子头牌相比,是很大的侮辱,这我知道。我的回答,前面是彩衣娱亲,今上就为太后曾做过,被传为佳话,所以谁也不能说我为祖母唱戏错了;后面是反将他一军,有了今上这个典故在,他怎么回答都是不大合适。

可这人污言秽语,分明不知道这忌讳。这让我判断出他不是官场中人,我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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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翻了本来的猜测,我原本联系今天的题目和这人的出场,一直担心这人怕是什么人的手下:故意搅局,以观察众士子的急智和口才;后面一拳镇场,更欺负我这个弱小,怕是要查看士子的品行,看看有没有人敢出头。这人有蹊跷的另一个证据是,乱成这样知味楼都没人出面,这分明是有人吩咐过的。否则哪家酒楼会让人这么闹?更何况是闻名天下的知味楼?

经过刚才言语试探,这人看来就是个混人,不是什么人的手下;最大的可能是被有心人引来利用而已。

这种浑人骂人的话全当他在放屁好了。我远远的瞥见小厮慢悠悠的走来,正想带着贾蔷告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骆驼把污言秽语的目标从我身上转到贾蔷的身上。

把我比作戏子,我其实是无所谓的:前世“戏子”受人追捧的不得了;便是这一世戏子多为男宠,我也没有看不起的感觉,我自己前世也不清白。

但是敢说我弟弟可以做小倌,我不打你个满面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上辈子,祖不祖,父不父,兄不兄,弟不弟的;这辈子,我好不容易有个敬我、疼我、爱我、全心信赖我的弟弟,要是在我眼前让人给羞辱了,我就不配让贾蔷叫我哥哥!

我站起身把袍子下摆掖在腰间,“哥哥给你出气,”拍拍贾蔷的头,他暴戾阴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收回摸靴子的手。

“舍弟尚年幼,在下不才,特向尊驾讨教。拳脚无眼,生死由命。请。”说着我左手握拳,右手并指如刀,双臂环抱双手合拢在胸前。

我行的是江湖抱拳礼的凶拳,讲的是江湖生死决斗的行话。这些书生们不懂,大汉却懂。他听了我的话,目光在我的手上一溜,脸色有点变了。右手抱左手,是侮骂诅咒对方。江湖汉子见了向来会当场动手,便是分出生死的也不少见。

“不可!”徐表兄大叫。

“表哥,不论生死,有些架是一定要打的。”我再次向大汉抱拳,“请。”

算来小厮快到了,我要速战速决。众士子围成了一个圈,连楼梯上都站了人,中国人看热闹的本性,在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啊。

平静了心里的冲动,杀意升腾起来,收敛心神摒除周围一切,全神贯注的盯着对面的人,渐渐的周围的人声人影都仿佛不存在了。

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奔着要命去。跆拳道,泰拳,巴西柔术。行话说,“远踢、近打、抱腰摔”。打,我不行,手臂力量不足以致命;摔,我也不行,少年的腰部力量不足;我只能用腿,再加上跳起来下落时的惯性,或者利用旋转的力量。泰拳里的肘击膝撞是一等一的狠招,而巴西柔术善于借力打力。后脑、面部、裆部、喉咙,专冲这几个地方下手,我年幼力弱,只能怎么狠怎么来。

前世从父亲那里得来的钱,除了给母亲支付医药费和我的学费,剩下的全都拿来学这些了。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倒是派上了用场。

拼着挨了一拳,跳起转身反轮踢正中他的脸。他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神志微微恍惚。我等的就是他神志不清还没站稳的这一瞬间,高高跃起双膝击在他的胸口。他被撞的仰面倒下,我随着惯性,双膝重重杵在他胸口着陆。几声脆响,一声惨叫,肋骨多处骨折。我体重轻,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接下来的几个月就得躺着养伤了。

第一次他

桃花扇小说5200

被打倒后真要躺下不起,没再爬起来,我真还不好办。江湖规矩,英雄不打倒地汉,既然是按照江湖规矩决斗,就得按照江湖规矩行事,否则会有后患。他真躺着赖了皮认了输的话,我只有按规矩当场放过他。不过那样我一定会背后另外下手,反正得让我和贾蔷出了这口气才算完。

我直起身体,放下袍子下摆,拍拍衣服上的灰,把脸上的表情重新调整好。贾蔷过来拉着我的手,开心的不行。

整个一楼鸦雀无声,那浑人持续的惨叫声显得分外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脸上,无法一一分辩他们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们多半被我这个心狠手辣的半大小子给吓了一跳。大约他们还在腹诽我出手狠毒、不懂忠恕之道,应该得饶人处却饶人之类的吧。

“小弟失礼,扰了各位兄长雅兴,给大家赔礼了。”我做个罗圈揖。

装作不经意的转了转头,让面上带出惊慌,随手往外一指,对徐表哥叫道,“表哥,坏了,家里人来寻我们了。这事可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非得打死我。表哥,弟弟,我们快走。”

拉着他俩慌慌张张的冲出了酒楼,经过孙胡程三人身边时低声恐吓,“还不快走,等报复么?”于是他们逃命似地离开。

酒楼外,我狠狠地嘱咐这几个秀才近来少出门云云。他们都慌张的走了。出来后孙秀才脸色大变,满是惊惧不安。显然他被我吓到了,怕我对他今天的所为报复吧,我心里一乐。

我招手让小厮过来,拉着贾蔷回家。

贾蔷一脸兴奋的拉着我的手,叽叽喳喳的叫着哥哥,对我大力吹捧。我第一次觉得他吵闹起来也不是很烦人。

得轮流留两个陪练在我和贾蔷身边。要是我没有一身武艺或者武艺不精,今天就会白让人侮辱了,说不定还会受伤让祖母担心。要是今天陪练在,还用得着我动手?那浑人早被打得满地找牙。他们现在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今天真是亏大了。

今天赢得有三分侥幸,一那汉子是看我懂江湖道道,怕我是哪家子弟心有顾忌;二来他看我年幼,心存轻视;三来是我一招鲜吃遍天,我用的功夫他是没见过的。若是他放下顾虑没有轻敌,上来就和我生死相搏,如果我不用匕首的话,生死胜败五五之间。

至于善后问题,就不用我操心了。那汉子是江湖人,生死决斗愿赌服输,这是规矩。比试不公平,可以带人找回场子。要是公平比试打输了,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输了去报官,会在江湖永远抬不起头来。

加上今天的事是他挑起的,所以他报官的可能性不大。即使他不服气我也不担心,知味楼如此有名,想来背后势力不小,处理这点事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没处理,那知味楼的脸也丢尽了。

把这浑人引来的幕后的人未必想找我算账。做大事的人一般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花心思,和一个半大孩子计较也失了身份。只是这幕后之人找这么个人来,看他出言不逊也不阻止,实在是个把天下看成蝼蚁的人,没有宽厚悲悯之心。切,我又发什么疯,我自己就是什么宽厚的好鸟么?

转过知味楼的拐角,听见有人轻轻地鼓掌。知味楼二楼雅间的窗边,一位年轻人正一脸赞赏的朝我笑,“小兄弟,好样的。”这人二十岁上下,半旧潞绸蓝衫,文人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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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打完架,而且打赢了,正浑身舒畅,我随口玩笑道,“哥哥也不去帮我。”

说完就知道失言,刚刚的话既显得太轻浮亲近,实际又很轻佻失礼。这人身份不明,他要是“贵人”就糟了,他要是幕后之人就更糟。

他一愣,然后大笑,微微俯身比了个揖,神情甚是爽朗愉悦,“是哥哥错了,为兄今后一定护着贤弟。”本该是应付我的玩笑话,他说的却带着三分真诚。

我心里讶异。脚下没停,朝他笑着点点头,带着贾蔷回家了。

走得远了,我还在想,这人倒也疏阔洒脱不拘礼,只不过他不会就是那个幕后人吧?要是的话,他的品行可不怎么样,可惜了这等人物。

回到府里,让管家去查一下,今天知味楼的贵人是谁。我总得知道可能的危险来自哪里,好有个防备,虽然这可能不大。

今天能够打赢,很大部分应归功于姑父。

想起姑父,不由不舍。他已和祖母透露了求去的意思。我和贾蔷的那些陪练比我大几岁,去年已经出师。至于我和贾蔷,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就是继续练习。而且他已有妻有子,自然想要离去。

他教我一场,传授我一身本领,起码许多兵器运用、军中猫腻和江湖门道都是学自于他。几年下来师徒甚是相得,我怎么也得尽力给他送一份礼。当然,我绝不是为了什么感情,我只是、只是为了等价交换和好名声而已。

我已经办好了这份礼,我历年从长辈亲戚那里得来的各种金银锞子和省下的月钱,折算共计银子一千二百余两。我让管家可着这些钱,在山居近处建了处三进院子买了地。这样,姑父算是有个进项;同时离山居近,往来也方便。

三进院子花了将近三百两,田地中等,七两一亩,共买了一百三十亩。

房契田契都已到手,待到姑父离开的时候,就送给他,算是我的谢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