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庆成一屁股拍在了地上惊诧地你——

王富才睁开眼一身的冷汗。宝宝娘的话语还萦绕在他耳旁。他在心里说宝宝他娘宝宝是我的亲儿子我咋能不心疼。要是给宝宝伸冤报仇庆成就得吃官司。庆成再歹毒也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下不了那个狠心。刹时宝宝娘那呜呜的哭声又在他耳边响起。王富才本来就没睡意这一折腾就象躺在了刺窝里扎得浑身难受。他翻身坐起披上衣裳。他没拉灯是不想拉灯,怕宝宝娘看见他那没出息的嘴脸。他黑摸着拿过旱烟袋烟袋锅不住地在烟布袋里挖呀挖呀……仿佛他不是在挖烟沫而是在挖他的烦恼挖他的委屈挖他的无奈。

勾庆成笑了。他只吃了一半另一半糖葫芦慢慢地化了鲜红的糖汁滴下来

勾庆成爹先吃嘛

前院里亮着灯虽不十分光明却也看得清楚;勾庆成拖的是个人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勾庆成把这人拖到灵棚里掀开棺材盖抱起了他拖的那人。

叫了。

天蒙蒙亮勾庆成就领着几个村干和苏景光来到磨房。一进门就见槐叶一动不动地爬在地上身边倒着个卤水罐子地上一片湿痕。当即人们就明白了——槐叶喝了卤水。

勾庆成用一手的食指勾起她下巴你是怕她不死吧。

宝宝不知道嫂子为啥打了他还给他揉却感到嫂子那手很柔软很亲切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对他这样过。嫂子比水仙好水仙是他媳妇他连水仙的热屁股都没摸着。嫂子是哥的媳妇却跟他睡了觉。他那火辣辣的脸经嫂子一摸就一点也不疼了。

不听就算了我跟别人说去。输净光说着就要离去。

宝宝当然知道嫂子说的这个“他”是指哥。可是哥的媳妇不就是嫂子吗?他摇着头“嘿嘿”地傻笑。

她不甘于就这样忍气吞声活活地被人欺负。她虽然把她男人怎么不了但她可以让她男人当王八。不用上别处找男人躺在麻袋上的傻宝宝就是男人。勾庆成能跟宝宝媳妇睡宝宝为啥不能跟勾庆成媳妇睡?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睡是伤风败俗是大逆不道。勾庆成是村长、是老板跟别的女人睡就应该应分?就合情合理?有初一就有十五。一碗浆水换碗醋。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若是一般人腿脚不利落也就罢了。高月娥是那种“烧包”。处处显得比别人能比别人高贵。一年四季额头上留着火罐拔下的黑印子。人们背地里叫她“地不平”。看见她跟没看见一样只顾低头做自己的活。

肉对村里人来说太奢侈了豆腐就是寻常百姓的上等佳肴。他们把热豆浆与黄花闺女相提并论可见这热豆浆在人们心目中的位置。

驴儿下了套就可以吃草、喝水、卧倒休息而宝宝却不能。他还要把粗浆一瓢一瓢地舀到滤布里。

勾庆成的家人都知道水仙有了身孕更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种。王富才无话可说。他的傻儿子能娶上媳妇就是前世造化了更别说象水仙这么俊俏的女子。槐叶不同意却说不出口。她怎么能拦挡小叔子娶媳妇。再说这些年她也没怀上一男半女。仅此一点勾庆成就是把她甩了她也无话可说。高月娥知道这事神鬼挡不住她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宝宝乐得屁颠屁颠蹲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傻笑哈喇子顺着下巴直淌。

勾庆成脑子活点子多王富才跟槐叶能下苦肯出力眼看着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这个家里除了宝宝不尽人意之外再没什么不顺心的了。

人们一阵哄笑。

没没钱。铁耙子终于开口了。

牛万和来到麦场见自家麦秸垛上凹进去一个大坑草垛下隆起一个雪包。不用多想雪包下分明是麦草麦草一定是从他家麦秸垛上扯下的定然有人动过了他家的麦草。

不到一袋烟工夫乡里的小车就来了。从车上下来一群人有乡长、书记、民事调解员连武装部长计划生育办主任也来。这些人都很愿意为勾庆成效劳。

乡领导把水仙、高月娥、勾庆成叫到楼里那几位村干就免了。

书记先把勾庆成叫到隔壁屋里摸底之后才回到屋里。他首先肯定了水仙的正当权利也作出了处理决定宝宝失踪多日经多方查找渺无音讯。一个月后宝宝仍不归来就与水仙自动解除婚姻关系。

一场搅得四邻不安的家庭纠纷在一片抽烟、喝茶、嗑瓜子声中轻易而举地就摆平了。

在这短暂而漫长的一个月中村里人观望、等待、猜测而勾庆成跟水仙该咋的还咋的。这期间倒是忙坏了乡里的那些嗜好牵红线的月下佬三天两头开着小车哧溜哧溜地往桑树坪跑。

勾庆成死了老婆水仙丈夫失踪。一个寡男一个孤女正是天之作合。况且勾庆成跟水仙又有着非同寻常的暧昧关系。这样的顺风旗不打顺水人情不做就成了天字号大傻瓜。

水仙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低着头一个劲儿笑。勾庆成一再婉言拒绝。月下佬苦口婆心谆谆诱导。为了表示真诚与慎重乡长主动担当介绍人书记做正婚人一切有政府做主。最终勾庆成与水仙还是听从了领导的安排。

完婚那天小车把桑树坪中央那块场地挤的满满的。婚礼之隆重盛况之空前自不必说。前来贺喜的宾客个个酒足饭饱尽兴而散。他们似乎觉得事情就应该是这样年轻貌美的水仙嫁给有钱有势的勾庆成才是最完美的结合这样才符合中华民族“郎才女貌”的传统观念。

勾庆成更乐不可支。他与槐叶合伙演了一出双簧竟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一切都按照他的设计行事一切都那么顺利也就多贪了几杯。当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时他已有七分醉意。然而酒醉心里明今晚洞房花烛他决不会让委屈了两年的槐叶失望。他足足地喝了几杯浓茶朝洞房走去。

洞房在二楼若在平时一抬腿就到了。今天勾庆成喝得有点高身子发飘步子就慢了点。经过宝宝跟水仙结婚时的那间洞房他不由地就想起了小时候跟宝宝在一起;他到哪儿宝宝跟到哪儿简直就是他的跟屁虫。宝宝对他很亲。他爱吃的宝宝总给他留着。他问你咋不吃?宝宝说哥吃了有劲好打他们。宝宝说的他们是指那些欺负宝宝的孩子。那时他真得把宝宝看作亲弟弟。为了宝宝他没少跟别的孩子打架也没少挨别的孩子揍。然而这个他曾经哈着护着的弟弟竟死在了他手里禁不住心里就泛上一股痛惜。在心里说宝宝呵你不该娶水仙她是哥的命呵哥也不想那样对你可是没办法呵他又想起了王富才如果不是因为宝宝死因为他王富才也不会喝农药。当初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现在想这些还有啥用。他长长打了个酒嗝这一闪念的忏悔便随着那股难闻的酒气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