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庆成追出磨房就不见了宝宝的踪影。他找了两圈也没找见恶恨恨地在心里说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折身来到后院水仙屋里压低嗓门喜滋滋地向她描述着今晚的特大收获。

宝宝伸手在槐叶腿裆摸了一把。

输净光却毫不在意头一歪嘻皮笑脸地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宝宝“腾”地站了起来。他是要去问水仙为啥不不跟他睡跟哥睡。

鼾声从墙角漫过来。宝宝四脚拉叉仰脸躺在盛豆子的麻袋上。一股细小的口水顺着他嘴角流淌。

这条身价不菲的狼狗是勾庆成送给水仙的保镖起着保护与监督双重作用。

水仙跟槐叶同是这个家的媳妇。槐叶忙得屁滚尿流水仙却闲得指甲痒痒。槐叶稍有不悦高月娥就蹦着高儿骂有本事你也生一个我一天8顿饭伺候你。

宝宝边吹边喝一口接一口转瞬之间大半碗热豆浆就下了肚。

赶牲口磨豆子是宝宝的活儿。他虽然不拉磨也得跟着毛驴转圈圈不停地吆喝这着。所以驴儿每天走多远的路他一步也不能少。正如俗话所说日行百里足不出户。

没有的最珍贵。勾庆成没有妹妹如今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焉有不受之理。他索性把水仙认作了干妹妹。

勾庆成18岁高中毕业后就跟着王富才下了煤窑。每天赶着小毛驴往坑上拉煤这一拉就把时间拉出了1993年。

人们自动闪开一条道一个个脸上端着很不自然的笑。是那种想笑笑不出不笑又不成强挤出来的皮笑肉不笑。

有吃有喝的铁匣子不解地。

一早牛万和就着荆筐出了门。风雪中他那身子摇晃得像一根衰草。一顶旧粘帽扣在他黢黑消瘦的脸上下巴深深地缩进衣领里两手对揣进袖筒瑟缩着身子正一跛一拐地向麦场走去。他小时候害了一场大病就是现在人们说的“小儿麻痹”。落下个残疾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道自然就一颠一跛的。

村长家办丧事副村长就是当然的总管。平日里大小事都得村长勾庆成点头今天总算让四毛这二把手做了一回主。“看着办”就是酌情而定既要顾及勾庆成的面子又不能显摆。四毛合计了一番将灵堂就设在前院里靠墙搭了个布棚。棺材停在布棚下灵前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几样吃食与果品。看起来面子上过得去说起来有这回事也真真地显示了副村长四毛的精明。

按照常理勾庆成不能去报丧。他是怕槐叶娘家人来闹事就决计亲自走一躺。

槐叶娘家在槐树凹离桑树坪20来里勾庆成没把车开进村里就停在了村外。他是怕槐叶两个弟弟把他的车砸了。

勾庆成一进他丈人郑老三的家门两腿一弯就跪在了当院里。哭诉着把槐叶喝了卤水为啥喝了卤水说了一遍。

郑老三傻呆了。他老伴当时就晕了过去。他的两个儿子骂骂嚷嚷扑上来就抓住勾庆成就要打。郑老三喝住了先别动手叫他把话说完。

勾庆成鼻涕眼泪地爹娘你们难过我也揪心。两个兄弟惩治我我认了。槐叶走了咱这亲没断呵你二老还是我的老人我给你们养老送终。槐叶的事就是我的事二位兄弟的婚事我全包了。实在不行我这条命就赔给你。我亲自来报丧就是把能心里话对二老说说该咋着你二老看着办吧说完爬在地上呜呜大哭。

郑老三毕竟久经世故他忍住痛憋住气暗自思忖。平日里他也风言风语听说了女婿一些花花事。现在这事不希奇那些年轻人、村长、老板一有了钱哪个不是这样。没有真凭实据他也就不好过问。槐叶跟宝宝却是被抓住了为这事女婿打她也不为过。槐叶死不是别人害的是她自寻短见。勾庆成也吃不了官司打他几下出出气又能咋的不光把这门亲打断了还结下了怨。打打闹闹只能把女儿的丑事越扬越臭他那老脸更没地方搁。再者勾庆成今非昔比留一条路总比断一条路强。他吸溜了两下鼻子用袖子抹一把老泪你娃说得天花乱坠我心里有数。槐叶死是她自寻短见可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人死不能复生入土为安。我先不跟你计较日后咋样对郑家就看你娃了。

勾庆成趴在地上就磕头爹你是明白人我也不会办糊涂事。我说过的话句句算数。

郑老三两个儿子不干爹我姐就白死了郑老三拉下脸来少言传我活着就抡不到你们说话。送送你姐夫他还忙着哩

勾庆成我是来接你们的不见槐叶最后一面咋行。

郑老三摇摇头长叹一声不见了再见也活不过来了。便抽泣起来。

要不叫两个弟弟跟我去。

谁也不去。你看着办就是了。

勾庆成爬在地上又磕了个头站起来两个弟弟你们可一定要来呵我等着哩说着就出了门。

郑老三不是不想见闺女最后一面是因为他闺女偷汉子而且偷的是她的小叔子宝宝

——一个傻子。他实在没脸踏进桑树坪没脸见人。他知道自己闺女是正派人她不会轻易跟一个傻子好。可是不管因为啥干下了这种事就输了理也丢尽了人。他还有啥脸面跟人家说长道短抡是非。就觉胸中像是揣了块石头憋得他喘不过气来扯起嗓子老天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