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孙苑香对视一眼,心中有鬼,又慌忙错开视线。

小世子撅着嘴巴卖萌:“啾,啾啾”

“吾皇万岁万岁——!”会场中轰声雷动,“万岁”“千岁”声犹如山呼海啸汹涌奔腾,一阵高过一阵。

念完了一位,不得太后或老夫人的指示,又开始念下一位。

苏绚满脑子疑狐,又不能问为什么非得记住那两人不可。问了鹿儿现在也不会告诉她。

郑三拿起本书敲她脑袋,“咚”的一声响得挺大。

众人拍掌唱道:“丢、丢、丢手绢儿……”一个一个,挤眉弄眼。

梅子两手掐着苏绚的脖子猛力摇晃,激动不可自持:“陛下说了甚么!!说了甚么!?”

藩宁忙道:“小生不才,让季姑娘见笑了罢。”

苏绚脸一变,嘿嘿直笑,把罪证给他瞧。

问道:“为何?”

苏绚这下更没别的念头了。这簪子看上去就不值钱啊。于是两人傻乎乎地蹲在桥上嘀嘀咕咕等人来认领。

皇甫麟朗声道:“起身罢。”

郑三这才意识到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连忙示意苏绚先去烤火。

我是谁?干什么的?家在何处?家里还有没有亲人……以及,为什么要易容?

齐娘对她的厚脸皮感到由衷的敬佩,道:“得了罢你。你真当自己是他老娘还是他媳妇儿?大冷的天在栈子里忙活来去都不够你白吃白喝白拿的罢?郑三欠你了不成?”

苏绚:“……”

掌柜的乐呵呵地答应了。

“就是哪就是哪。”姑娘纷纷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对郑小哥好得都赶上对郎君了,若是让姐姐为了两份炒皮酿去站上一个时辰姐姐还不干呢。”

那女子道:“自是真的,将军府里的丫头送裘皮来这处,还笑话了咱一通。”

苏绚:“……”

回到小院已是日暮西垂时,院子里有个男人在扫落叶,苏绚看那背影,觉得有点眼熟。那人似乎很警觉,在同一时间转过身,面向苏绚。

齐娘轻轻打量苏绚两眼,只见苏绚一身素衣,头发略有些凌乱且随意束于颈后。一张发黄的,平凡无奇的脸,瘦瘦巴巴的身体,全身上下竟无一特别之处,像一个扔进人海里便再也寻不出来的女子。

“你是公的?那这个不行…叫壮壮?对,以后长得高高壮壮的。壮壮!”

她在这丘隅城西的一家客栈找了份给伙房劈柴的活计。每日画着细细尖柳眉,涂着深色唇红胖成球一样的掌柜说好一个月给她四十铜板的工钱,晚上提供一顿晚饭。苏绚曾向别的伙计打听过,这份差事原本是五十铜板一月的。她劈的柴一斤没少,反而工钱减少了。心底虽有些微词,不过苏绚没去计较。这掌柜的肯给她这份工作她已经相当感激了。

鹿儿瞧上去脸色不错,也不拿她寻乐子,就道:“予小姐买的么,这日后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衣着也须得讲究些,总不能寒碜了。”

苏绚眨眨眼,道:“嗯。”

梅子道:“当时咱都在台下看着哪……看完都傻啦……那叫好声可快把我耳朵都震得聋了……”

藩宁道:‘现大街小巷的都在谈论苏小姐你呢,一届秀选晋升十一位秀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哪——!”

大家七嘴八舌,叽里呱啦。

苏绚紧紧攥着拳头,拼命忍住想要插腰仰天大笑的冲动,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们。

季姐见她神色怪异,疑道:“怎了?”

苏绚“啪”地往她身上大力拍了一掌。

苏绚睁着无辜的大眼问季姐:“很疼对么?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

所有人:“……”

同所有晋升候封的秀女一样,苏绚也得了赏。白银一千两、黄金一百两、凤翎头冠一顶、八宝如意玉一尊,擢升四等侍卿。简直是一夜暴富,苏绚乐得快要疯了。苏绚拿了点银子每人分了一些,当是感谢这段日子以来一直蒙受大伙恩惠的一些心意。然后几个人大鱼大肉地吃了顿晚饭,闹哄哄的吵到深夜,顾及到苏绚明日还要入宫候封职司,方才各自散去,回房睡觉。

苏绚躺床上问鹿儿:“明日入宫须得注意些甚么?”

鹿儿道:“言行举止皆得恭谨慎重,不得轻浮哗噪。”

苏绚点点头。

鹿儿又道:“宫里头的人从来都是自恃甚高,轻易不给人好脸色,小姐若是遇到了为难,亦得从容应对,勿给人落下话柄口实。”

苏绚:“嗯。”

鹿儿估摸着明日入宫面圣,皇甫麟恐会提及的一些问题,便随口问了些治国为官之道。苏绚俱是条条目目都能答得头头是道,鞭辟入里。

苏绚有些自嘲道:“这史书我都快背得熟烂了呢。”

鹿儿好笑道:“小姐是天资聪颖,若是换了别个来,怕是还未读完呢。”

苏绚一听,心情大好,喜滋滋地笑了笑,窝在被子里一会就睡着了。

翌日巳时,皇宫内差人来接。巳时末通过华安南门进入皇宫,十一位秀女低头敛容鱼贯穿过太和门,停于肃然威严的太和议事殿前。皇帝早朝未散,负责迎侍的太监领她们入了殿内等候。十一位秀女站成一排,垂眸低目。金殿之中帝位高远,错金铜炉里焚着的惠香丝丝袅袅地熏漫而来,不着痕迹,却无处不在。

苏绚站于右起第三。一身天蓝色纱霓裳于一众美服华带中显得朴素,但其一米七几的傲人身高却又是鹤立鸡群,让人无法忽视。苏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端庄优雅些,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过了约摸一刻钟,皇帝还是没来,苏绚的笑容已经僵硬了,腮帮子酸疼酸疼的。

苏绚把脑袋垂得更低,面目扭曲地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抬起头,再度恢复从容优雅的微笑。

看着她的那太监:“……”

苏绚抬起眼,朝那小太监抛了个媚眼。

那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