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把自己的噩梦跟柳魁说了一遍。

詹伟说:“一,你怎么一下生出两个儿子的?二,你凭什么能生俩?不,是仨。”

柳侠说:“您三叔找人帮忙修了修,没要钱。”

陈震北说:“不会那么久,不会。”

柳长青呵呵笑着拉她起来:“我知你哩意思,孩儿这么大了,我也操着心咧。走吧,外头热了,你去屋儿躺会儿,一会儿又该做晌午饭了。”

柳侠跑了出来,接过柳川手里的另一个袋子:“三哥。”

但现在,欺负他们的,是他的父亲,他善于谋略手段凌厉并且因为多年身居高位而变得异常固执的父亲。

猫儿站起来,继续戳柳小猪的脑门儿,嘴里的话却是对柳茂说的:“你,跟俺妈,跟孙少平和田晓霞不一样,俺妈您俩结婚了,是夫妻,俺妈肯定搁天上等着你咧,下辈子你肯定还会遇见她,你别再难受了。”

所以他一到工地,就干脆利落地把严校长拒绝签合同和拒签的原因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几个人。

年正涛说:“老王这几天忙,过不来,他怕你们过节想出去玩,就让我过来看一眼,他跟说我,如果我觉得哪里不妥当,跟你,或者跟建筑公司的人说都行。”

虽然咱们队奖金高,可总局毕竟是在原城,省会城市,而且咱们队奖金特别高的是一线人员,后勤和总局机关差不多。”

他不敢耽误时间,所以跑过去推开主卧的门只看了一眼,马上就又转身跑进了卫生间,迅速用香皂把手和脸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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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把一个馒头平着掰开,中间夹上韭苔炒鸡蛋,递给柳侠:“小叔你别生气了,先吃饱咱再一起想办法。”

祁越笑着抓了下头:“房子肯定不差,只是……,咱们进去看了再说吧,反正我的感觉,你们也许不满意,但最终会愿意租下来。”

柳凌的身体猛地一震,人随即清醒过来,偏过头用脸颊蹭了蹭柳侠的头:“我早起习惯了,睡不着,你咋也起来了咧孩儿?”

猫儿只是哭:“不,不叫你死,不叫你死……”

柳侠的脸色不再平静,他咬着牙说:“周晓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猫儿是从小就跟着我的,是我养大的,我的家就是猫儿的家,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不会借着钱买这个房子的,”柳侠转头环视周围,提高了声音:“这个房子,是猫儿的家,你听清楚了吗?你凭什么把猫儿从他自己的家里面赶出去?”

小莘摸摸自己也是黑红的脸蛋,说:“您俩是小富翁,我才是大富翁咧!”

就因为这两天杨柳可能因为初到京都水土不服,一坐上餐桌,看见饭菜就恶心,她一恶心一吐,影响到小萱也不想吃饭,柳雲居然就想出这招借刀杀人计,让黑、德清打杨柳,替小萱报仇。

小萱指着窗台上的菩萨坐像:“姑姑,好,下下(谢谢),姑姑。”

猫儿对柳川关于陈震北横刀夺爱的分析不认可,虽然他也认为陈震北结婚不通知柳侠和柳家这点说不通,可他坚持说陈震北不是那种人,和他一眼就断定柳凌是失恋一样,这次他还是没有证据,就凭直觉说话。

一直等到七点五十,魏根义才一脸不耐烦地出来,可他要去吃饭。

一个小时后,柳侠拿到了张发成开出的转账支票,第二天中午吃饭时,他把其他几个人全部工钱的50%交给了郑朝阳,吴小林的柳侠亲自交给了他本人,他当着万建业的面给了郭丽萍四百。

晓慧兜手给猫儿的脑袋上来了一下:“你这脑子那恁执事儿咧,我就说了您三叔一句,你就给我反证了一大堆。”

还有一个原因,魏永福在师范学校的房子是分配的,如果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那套房就得退回学校,师范学校的住房也很紧张,等房子的人多着呢。

晓慧买的带图画的儿歌书,俩小阎王看了没几页就扔一边了,萌萌倒是喜欢的很,把上面的儿歌都学会了,今天晚上好好表现了一番,赢得一阵阵掌声。

身边的世界冰天雪地寒风凛冽,悠扬的口哨却带着春日阳光的味道。

何大嫂听到柳川说算钱,一下子就轻松了,一下要了三块布。

付东说:“反正我看了一个,一张床带两个床头柜,搞了半天价才搞到六千,还不带床垫,人家配套的那个床垫要三千八。”

猫儿气呼呼地走在柳侠身边,拒绝坐车,和柳侠怄气:“那臭老头儿明明就是胡说咧,你干嘛给他钱?还给那么多,一下就给二十块,二十块能买多少东西你知不知道?”

乘凉回来的万建业对郭丽萍说:“这两个人到底有多少开心事,怎么天天都这么高兴啊?”

猫儿高兴得在回来的路上,坐在横梁上脸朝后,一直抱着他的腰傻笑。

晚上的气氛太美好,所以柳侠第二天送走家人之后的心情更落寞。

可他没想到,第一个冲出来的居然不是自行车,而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小豹子一样敏捷灵动的身影。

我知道,他们敢这样,是拿准了我刚来,又没什么后台,所以明的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只把猫儿带出来,把小蕤留在家里,他觉得自己像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心疼小蕤,还对不起大哥,现在好了,只要小蕤来到荣泽,他就有机会再说服小蕤过来跟着他。

费雯雯是京都一所师范学院外语系大三的学生,也是京都人,漂亮热情,她给柳海留下了bb机号。

孙嫦娥在娜娜睡安稳后,来找柳侠和猫儿,他对正给猫儿剪脚趾甲的柳侠说:“幺儿,您二哥回来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可是孩儿,咱是一大家人,家里又是要办喜事了,你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故意给您二哥脸色看,叫家里头这么多人都跟着别别扭扭哩。

车母拦住了柳侠:“就一点小事一点小事唦,不着急不着急,不会耽误你好长时间的。”

毛建勇为几个人拎不清重点而气愤的同时也很嘚瑟:“香港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家人全都去过。”

为了长得更快点早日赶上小叔,猫儿说他最近每天都吃一满碗蒸白蒿,大爷爷还给他吃了好几个野兔肝。

因为《茜茜公主》和《幸福的黄手帕》,柳侠知道了爱情;

但一切一切的前提,都是以村人把猫儿当成‘丧门星’为基础的,有了这个认知,她们才会觉得即便她们打了猫儿,柳家其他人也不会当成回事,村里人也不会评她们没理。

柳侠也忽然想起了柳长青说过的话,到哪里都有这种人,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邵岩说:“你长大以后自然就知道了,这事不能问别人,听见没有?”

黄志英看柳侠原本有点胆怯,但突然抿紧了嘴唇的样子,冷笑了一声,眯着眼睛带点咬牙切齿却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口气说:“咋啦?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柳长春没有像平时那样到八点多吃饭的时候再上来,柳魁出去没多久,他就来到了做饭的堂屋窑洞。

柳凌用明知道可能没有任何作用的说辞开解他:“幺儿,这怎么能怨你呢,煮牛奶的时候咱都看着奶白乎乎的,跟平常一样,也没有酸味没有臭味的,谁知道已经坏了?咱伯咱妈养过这么多孩儿都不知道,你咋会知道这些事儿呢?”

徐小红平日里虽然看着瘦弱,却不是娇气的性子,今天她肚子从清早疼到黄昏,她也只是安静的告诉了家里人一声,疼的都吃不下饭了,她还笑着安慰柳茂和家人:“没事,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您先吃。”

“你又是,开了,一晚上的车?”当又一声高亢的呐喊响彻黎明,柳凌开口打破了寂静。

“没有,”陈震北的手痉挛一般握紧又松开,“我是,昨天来的。”

“……”柳凌攥紧了拳头,“你,现在,有那么多事要做,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看到对面的眼神从温柔惊喜变成了夹杂着慌乱的愕然,柳凌赶紧接着说道,“我是说,我会,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陈震北轻轻松了口气,他从没觉得柳凌需要自己的保护,“我只是,……想来看看。”

“哦,”一阵短暂的静默后,柳凌说,“我知道。”

有树叶飘飘而下,穿过那一片光,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世界再次沉寂,只有两缕视线在空中纠结缠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