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化贞眼前一亮,对呀,自己不是早就在建奴大军中安插了一支伏兵吗?二打一,又有西平的精锐及那支伏兵相助定能击破建奴。

面对盛怒的努尔哈赤,谁也不敢答腔,就连心机最深、主意最多的洪太吉也耷拉着脑袋。

满身披挂的铁人军士卒缓缓前行,弓箭手紧随其后。

呵呵,罗大人忙着巡检,喏,大人让我把这棉甲带给你。”6国轩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套衣甲,浅笑着递了过来。

胆小鬼,你们是你老子和母马生的吧。”

河水滔滔不绝,又无船只渡河,对面又布满明国大军。老八你主意多,说说看该如何过河?”努尔哈赤扭头问道。

话刚落音,少年左手猛地用力身躯腾空而起,泰山压顶般朝对方扑将过去。

老驿卒提着气死风灯细细打量了赵行一番,又探出头出看了看门外的战马,说:“进来吧,锅里还热着两个饼。”老驿卒口音不像辽东人,也不是官场上的官话。

今日就动身,老师,父命难为。”少年眼睛盯着鞋尖,红着脸解释道。

赵行把父亲替自己准备的乳饼装上,送到王互鸣的跟前,不满道:“什么巡按御史,忒小气,连饭不请老师吃。”

只是先前的话题太多沉重,方震儒很难再把心思放在雪景上,到是王互鸣对着大雪在哪里摇头晃脑,与没心没肺的牛维曜说的不亦乐乎。

不读明经反而读戚少保的兵书,难道不想参加今年的秋闱了?”刘伯强板着脸训斥着少年,掩饰着内心的不快。

6国轩,赵行无奈只好一左一右扶着罗一贵战了起来。

赵行,你不是要投笔从戎吗?好今天舅舅给你这个机会,去把舅舅的将旗竖起来,记住人在旗在,人亡旗也要在。”罗一贵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罗”字大旗竖的笔直,罗一贵深呼了一口气,按住狼牙羽箭一使力拔出了精钢箭头,鲜血顿时“朴朴”直流。罗一贵顾不得箭头上的眼珠,用力一掷,使劲全身的力气喊道:“大明天威,杀奴呀。”声音直贯天际。

大明天威,杀奴呀。”6国轩握着腰刀冲向敌人。

大明天威,杀奴呀。”罗一贵的亲兵挥舞着各种武器带着哭音杀向敌人。

大明天威,杀奴呀。”西平堡数千战士见主将无恙,红着双眼不计生死杀向敌人。

大明天威,杀奴呀。”运送擂木、滚石的夫子检起身边的武器杀向敌人。

一个伤兵们蹒跚着爬上垛口,飞身而下扑向攀爬的金国士兵,滚下了云梯。一个、两个、三个、城墙上数百个伤兵从垛口处飞身而下。

城下的莽古尔泰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明军什么时候如此不要命了,莫不是这些都疯了不成。

锐气已失,再战徒劳无功而已。上墙的金兵被疯狂的守军宰杀殆尽,打疯的守军冒着漫天擎起长枪扎下去,拔起,再扎下去。

功亏一篑,金兵的攻下西平的努力付之东流。

见金兵鸣金收兵,罗一贵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慢慢瘫到在地。赵行搬过几具尸体压住大旗的底部,自己上前抱住罗一贵。

我还挺的住,不要乱叫,扶我下去。”少年刚想开口,就被罗一贵制止了。

西平堡军中郎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罗大人怎么能挺住的,眼睛是人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平常稍微用力击打都疼痛难忍,何况眼睛中箭,最离谱的军中相传罗一贵居然连眼珠都拔了出来,那需要何等的忍耐力。

郎中细心地用温盐水在眼眶周围擦拭,血在面暇处已经结成黑色的血块,冷风一吹成了血冰,强行揭开的话只能扯开伤口。

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伤口处理好,敷上上药,包上白布,罗一贵的脑袋看上去如同白馒头。

去把陈将军和6国轩叫进来。”罗一贵吩咐道。

罗一贵官职为辽镇副总兵官,其实手上的军力和一个游击将军差不多。都是罗一贵自己招募的流民和辽阳、沈阳撤退下来的老兵,战力强劲,只是中高级军官太少,只有步兵营主将参将黑云鹤,车营主将游击将军陈尚仁,哨马统领把总6国轩等人可堪大用。黑云鹤出城野战阵亡,能放手使用的中高级军官只剩下陈、6二人。

陈尚仁、6国轩二人一个巡视城墙,一个安排辎重,等了许久两人才气喘吁吁赶到。

陈游击,你先说说情况如何?”罗一贵开门见山地问道。

城中原有步营两千余人,车营不足一千,哨马精骑百余人,民夫五百余人。除了哨马队,步车两营是人人带伤,战死者约一半,重伤五百余人,还能作战的只剩下一千多人,明日只能让辅兵、哨马上城,重伤的兄弟怕熬不了几天。”陈尚仁没有客套,简明扼要地把城中兵力作了禀告。

火药弹丸已全部用尽,箭矢只剩二千余只,擂木、滚石也所剩不多。”6国轩不待罗一贵问,主动禀告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罗一贵沉默半响,说道:“拆,把城内的仓储、草场、庙祠、牌坊通通拆掉,让辅兵连夜拆,砖石全部运上城墙。”

罗一贵厮杀了整整一天,受了箭伤没有及时医治流血过多,几句话说下来声音越来越弱,陈尚仁、6国轩见状赶紧告辞。

莽古尔泰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等待努尔哈赤的落,不管努尔哈赤如何处置自己,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耻辱,不仅是他莽古尔泰的一个人耻辱,更是大金的耻辱,也是天命汗的耻辱。

浑河血战雅巴海、布哈、孙扎钦、巴颜、雅木布里、实尔泰、郎格、杜木布、大哈木布禄、旺格九名大将阵亡,大将死伤三千余人。金国元气大伤,幸亏攻破了沈阳才得以缓过气来。努尔哈赤极为愤恨,追查缘由,梅勒额真拜音达里、甲喇额真伊郎阿被当场斩。

今日攻城,金国各旗旗主下属的巴牙喇死伤过三成,就是努尔哈赤放过莽古尔泰,各旗旗主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大军八旗才五万兵丁,小小西平竟折我大金十分之一的兵力,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对,杀我如此多勇士岂能善罢甘休,明日再战,就不信西平是铁打的。”

八旗旗主心疼自己的损失,但没有一个人正面向努尔哈赤提出要承办攻城主将莽古尔泰,只是借着由头七嘴八舌提醒着此战损失巨大。

说到心疼金国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努尔哈赤自己心疼,金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努尔哈赤的,官员、兵丁、百姓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奴才,看着自己的本钱一下子折了这么多,如果心头滴血能滴到体外的话估计有一桶了。

但是努尔哈赤并不想惩罚儿子,莽古尔泰的谋略在大金可能不入流,但是指挥作战、勇猛绝对是大金第一人,他攻不下的城池大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攻的下来。天黑前的情况他自己也看见了,主将中箭,明军魂不守舍士气全无,巴牙喇登城大金士气如虹,在任何情况下破城肯定没有问题了,谁能料到哪个南蛮子主将如此勇悍,居然把自己的眼球拔出来继续指挥作战。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只有三国里面才能生,没有想到居然活生生地生在自己眼前。

大金表面上彪悍无比,可努尔哈赤知道如不能取得广宁城中的钱财粮食那大金今年的日子将极其艰难,当初起兵时王公大臣们吃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家里有什么,穷的光剩一条命而已。现在住的是高楼大宅,吃的是山珍海味,包衣动辄成百上千。女真人一直是渔猎度日,抢劫明国后才现以前过的是乞丐的日子,不用干活靠抢劫就能过上好日子,谁还去渔猎。

镇江之战后,汉人不是逃到广宁就是跑到毛文龙哪里,没有了汉人替大金耕种、煮盐、织布,大金的日子越难过起来。以前还能去抢抢漠南的蒙古人,去年天气冷的出奇,大批牛羊冻死,现在去漠南抢劫,蒙古人能为了一块羊骨头和你玩命,所以只好继续来抢富裕又懦弱的明国了。

不破西平就不能放心大胆去打广宁,不然一旦攻击广宁不顺,回家的后路都没有,谁又能想道猪一样的明国人有这样的硬骨头。

李永芳匆匆进了大帐,努尔哈赤一见李永芳满脸喜色,心里长出一口气。

禀高大汗,广宁刚刚传来消息,明国大军明日前来救援西平,兵力六万,全是明国辽镇的野战主力,领军的有总兵祁秉忠,副总兵刘渠,参将刘利寿,游击将军祖大寿、黄进等,由辽东巡抚王化贞坐镇广宁指挥,明国大军还是各自为战,传话的人已表示只要一开战,他保证让明国大军必不战自乱。”李永芳为了金国立过很多大功,但是只要明日事情顺利,以往任何的功劳都不如此次功劳大,特别是金国大军遭受重大挫折的情况下显的尤为珍贵,李永芳的激动的话音都有些颤抖。

好,果真如此永芳居功。”刚刚还觉得人生一片黑暗的努尔哈赤兴奋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的汉军哨马一直在广宁一带侦察,说说看战场选在哪里合适。”努尔哈赤显然心情大好。

李永芳微微一笑,拱身答道:“平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