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伸手去接,是乔安妮,语调不是很愉快说:我刚才打手机,却一直在通话中,你为什么没有回蓝星呢?

别理他们,如果死了,扫街的人会处理。保罗告诉她。

她在一堆绮丽纷乱的衣裳中,仍抱着一丝希望,随着斐洛太太到楼上参观,然而,一踏上那危倾的木梯,看到可怕的涂鸦、用过的保险套和针筒,她的心就凉了一半。

x光照出来,已有初期的症状,动了手术,很快就会痊愈的。玛吉说。

于太太,妳女儿好漂亮,妳很会养喔!不时有人这样称赞。

不要问我,为什么至今我仍心心念念于你,因为我也不明白。只是走在异国的街道,在深深的落寞中,心想,如果六年前,我答应当你年轻的新娘,今天我或许就能伏在妳的怀里痛哭,听你的劝告,这样情况会不会好一些呢?

我以为妳会往门口迎接我呢!他的嘴咧得更大。

你喝酒了吗?要不要我泡杯茶给你醒酒?她走到餐台说。

真像个贤妻良母咧!他跟在她身后说:不过我没醉,今天开股东大会,酒免费,难免多了喝一杯,但不会醉的。怎么样?对这屋子还满意吗?

当然满意啦!它比我在曼哈顿和伦敦的住处都好,像五星级饭店。她说。

维恺梭巡四周,又看看天花板说:就可惜没有一个练舞室,或许我们该把青绿屋打掉,镶上整墙镜子,再配上地板,妳就可以在家练舞了。

你在说醉话吗?紫恩惊讶地说:当你盖好的时候,我人都已经不在了。

是吗?他有种如大梦初醒时的表情,妳跳完吉赛儿就要离开纽约了吗?

我来纽约,只为吉赛儿,十二月我就必须回伦敦了。她将眼睛望向别若妳要学舞或艺术,纽约不是比伦敦好吗?他问。

我我已经习惯伦敦的气氛,纽约总是人吵、太难,不太适合我。紫恩缓缓地说。

是吗?他的脸靠近她说:甚至连我也没有办法留住妳吗?

她看进他的眼眸,深似大海,然后转过身说:留我做什么?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你应该巴不得摆脱我才对。

她的背后一直没有声音,忍不住回头,就见他倚着餐台,用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紫恩感到极不自在,被逼着说:我们当兄妹不是很好吗?彼此自由自在。

他收回目光,忽然一脸烦闷的说:我今天失恋了。

失恋?这是他所以举止不寻常的原因吗?

见她表情愕然,维恺苦涩的说:乔安妮向我提出分手。

紫恩忆起他和乔安妮的争执,无法挽回了吗?

他摇摇头,散件悲戚地说:我需要妳的安慰。

这倒是出乎紫恩的意料之外,但她也反应极快地说:呃!治疗失恋,就来一客冰淇淋,然后加很多奶油和巧克力,据说很有效喔!

我需要的却是妳!冰淇淋哪有初恋情人的怀抱效果大呢?他向前两步,眼看就要碰到她了。

紫恩整个人靠向水槽,他的呼吸喷到她的脸上,两手在她的身侧,将她圈在小小的范围内,两人几乎是只有间的距离,他的喉结和下巴差不多碰到她的唇,只要一低头,两人就会跃入那无尽的欲海。

好热呀!如火般燃烧,忘了心在跳、血在奔流,比记忆中更热切、更颤人心弦,就在他的手碰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紫恩轻呼出来,维恺则往后踉跄。

天呀!我还真的喝多了!他按着太阳穴说。

紫恩自然赶紧去泡一杯热茶,只是在倒水的过程中,手一直颤抖,久久不停。

而后,他若无其事,她也神态平静,当第二天太阳出来时,他们两个又是约定要彼此友善的好兄妹了。

那一夜,其实是吓坏了紫恩,以前她也曾和维恺拥抱、接吻过,但因为那时她年纪还小,所以大都点到为止,常常嬉笑玩耍的成分居多。而这一次,肌肉的张力和血液的涌漫,让她全身的毛全着了火,某处有着轰雷响彻她的耳腹胸臆,彷佛痛苦,又彷佛快乐,令她想熔铸于他。

这感觉从来没有过,甚至连她在跳舞时也难以追寻。

一个星期了,她忙着设法在舞蹈中寻找那种融入与缠绵,但总是徒劳无功。

再试试吧!

总可以由陌生到熟悉的。

紫恩在镜子而做着一连串的自创动作,突然,李奥穿着黑舞衣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说:有个不好的消息,露芭娃昨晚在中央公园附近生车祸,手脚有几处骨折,怕是不能跳吉赛儿了。

这是舞者最大的不幸,紫恩能体会那痛苦,不禁焦虑地说:真有那么严重吗?

还不是百分之百清楚,大家正准备到医院去看她,妳也来吗?李奥问。

当然!紫恩拿起毛巾,快步走向更衣室。

紫恩。李奥又叫住她,妳要有跳吉赛儿的心理准备,这角色八成是属于妳了。

此刻,她一心都在可怜的露芭娃身上,根本还没想到这一点。将快乐建筑在别人的悲剧上是不对的,但机会就这样从天而降,当紫恩走进更衣室时,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彷佛在做爱,一切多可思议啊!

医院里的露芭娃刚动完手术,头上缠着纱布,手上裹着石膏、绷带,脚还吊得高高的,她的同居男友随侍在一旁,正在给她说笑话。

对不起哟!在公演前出这种事,乱了整个舞团的作业。露芭娃一见他们就说。

我们才难过例!舞者的手脚总是比常人脆弱,也更需要保护。蒙妮卡握住她没受伤的手说:好在这不是永久的伤害,复建以后,妳又可以回到舞台了。

昨晚她觉得有点累,我就曾警告她别开车,可她任性惯的。露芭娃同居的男友说。

谁晓得大半夜了还有人在溜狗,而且一溜就是六条,真是个疯女人!露芭娃噘着嘴说。

大伙纷纷给她安慰,并提供她一些医疗和法律建议,整个病房闹烘烘的,直到护士来说探病时间已过才结束。

在临走前,露芭娃叫住紫恩说:一切就看你的了。

面对这种场景,高兴或伤心都不对,紫恩只能诚恳地说:我想,大家仍宁愿妳是吉赛儿。

妳是够资格的!我祝福妳能跳出不一样风格的吉赛儿。露芭娃的笑容有些苦涩。

不一样的风格?紫恩走出医院后,一路静静地寻思着。吉赛儿这个角色她梦想已久,可以说在立志舞蹈后,就是她的最爱。但今天一到手,一股惶恐的感觉也同时飘然上心头,她真能诠释出吉赛儿的爱与死吗?若她跳得不如露芭娃,不是就等于毁了这出戏的灵魂,及舞团数十人几个月来的心血吗?

露芭娃虽傲气十足,却也是热情无比的人,她生气起来不理人,高兴起来却不分男女地又抱又亲,身体是她的交流方式,百无禁忌。而她更厉害的是,男朋友像换衣裳般快,并且每个都对她俯称臣。

比较之下,紫恩就像一池安静的湖水,东方的教养方式,即使是活泼伶俐的孩子,也有一把标尺在,再加上她的芭蕾承师大都偏向古典雅丽,一碰到叛逆的蒙妮卡和离经叛道的李奥,就有一种缚手缚脚的感觉。

要如何才能放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