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我可不是在骂你,而是心里话。”他坐在她对面,“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脚?”

她拉下还捂在自己嘴上的大手,低声问:“是你带他们来的?”

她轻蔑一笑,“那不可能。”

那少女使者和公孙泰说了几句话后又回禀道:“他还没有来。”

忽然,有人高喊了声,“哎呀!桥断了!有人落水!”

为何是五年?他不解,只能听从。就在这第五年的时候,仇无垢出现了。

老师让我们来这里看什么?不就是看这些瓶子。你们光看不动,是现不了瓶子里的秘密的。老师只是让我们不要乱动,而不是不能动。”

银男子冷冷道:“我看你还是别妄想了,这是你身为作者的命,不可推卸。就算是你死了,我们也不会放过你,别忘了言萝可是阎君转世……”

在恨生宫门口倒着不少尸体,言萝从宫门中走出时也是一身的血污,但让她意外的不是这场大战的惨烈,而是言萝悲愤绝望的神情。

她一把抓住仇无垢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已经害死一个人!”

仇无垢自认“害死”过无数的人,但是能让言萝如此动容的人会是谁?

言萝说出一个她觉得陌生的名字,“官一洲!”

官一洲?”言萝要是不解释,仇无垢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原来就是上次打断她和公孙比试,被言萝带来的那个重伤之人。

何时起,言萝这个杀人如麻、冷心冷情的女子也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慌乱焦虑?她不是曾经在自己的面前抱怨过那个男子的种种不好吗?

原来,爱与恨、喜欢与厌恶,有时候只是遮蔽心灵的一个错觉而已。

世上为情而疯的人,并不只我一个。”

言萝的这句话触动了仇无垢,所以当言萝知道此事可能与公孙有关,要求仇无垢带她去找他救出官一洲的时候,仇无垢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笑咪咪地说:“要是你敢吃掉它,说不定可以顺利见到公孙。”

这只是她的一个计策,并不是真的要言萝吃下,但还未等她说完,心急的言萝已经将那颗药丸服下了。

仇无垢被她吓到,“你问都不问就真的吃了?”

言萝似乎为了救官一洲什么都可以豁出去,“吃了这粒毒药,公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肯出手救我,我就有机会救官一洲。你让我吃这颗药的动机就在于此吧?”

仇无垢点点头,“你向来都冰雪聪明,不用我多说一个字的。”

毒药什么时候作?”她干脆地问。

一个时辰之后,足够你走到市镇。据我所知,那人就住在镇上福来客栈的人字号房。”

言萝匆忙地跑掉,事后仇无垢有点后悔,她不想让言萝真的服毒,但又怕公孙轻易看穿。事出仓卒,她没有把那毒药的解药带出来,言萝走得太急了,应该让她带上解药再走才妥当。

万一……仇无垢心里一阵凉,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以公孙的本事化解这点小毒并不困难。于是她悠然回到离愁谷,跷着腿等言萝把官一洲带回来。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仇无垢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而且糟糕到如此地步。

当公孙驾着一辆马车赶到离愁谷时,她还以为他是来跟自己斗嘴,或是炫耀他又一次破解她的毒药。但万万没有想到,躺在马车中的竟然是言萝和宫一洲的尸体。

怎么回事?”她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他冷冷地盯着她,“为了和我斗,连自己朋友的安危都不顾了。”

你胡说!”她陡然愤怒,喊道:“叶青,快来帮忙!把言萝抬进去!”

没用的,她已经断气了。”他叹息不已,“本来她不去,我还可以保住官一洲,她要去送死,你身为朋友应该拦阻,而不是推波助澜,还给她吃这种致命的毒药。你就不想想,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不和人动手?动手后势必引毒性,毒若攻心,就算我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闭嘴!”她狂怒地大喊一声,让公孙也不由得愣住。

他第一次在仇无垢的眼中看到泪光闪烁,“原来你也会流泪。”他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但是你是在为别人流泪,而不是为我。”

她别过脸,推开他的手,快地走进离愁谷。

叶青对着他行了个礼,“公孙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奴婢把马车赶进去?”

他让开身子,看着她们的背影。但仇无垢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也来,解毒我可以,但是救人我不在行。”

你以为他们还能活过来吗?”他早已反复把过脉,那两人声息全无,不可能有救。

在我没有死心之前,谁也不能让我放弃。”她僵硬地大声回答。

公孙的诊断没有错,言萝和官一洲已经断气过一个时辰,无论仇无垢用任何方法都不能唤回他们一丝一毫的神智气息。

最终,她颓然坐倒在地,两眼失神地望着床上的言萝,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上天在告诉你,做任何事不要太过自信。”公孙在另一张床边,那里的官一洲同样让他束手无策。

她缓缓抬起眼皮,迷茫地看着他,“我……太过自信?”这句话不是一直都是她想对他说的吗?

你以为你可以承担得了一切,其实你根本做不到。”公孙的眼睛却比她清亮许多,“如果你不是这么自信,当年的老师、现在的言萝,都不会走上绝路。”

她盯着他的眼睛,“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很招人讨厌。”

是吗?”他苦笑了下,“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看待彼此的。”

她沉默片刻,说道:“多谢你带他们回来。”

嗯,不必客气。”对她突然的客气公孙觉得陌生又奇怪。

不过真正害死他们的罪魁祸并不仅仅是我,”她的眸光已经悄然变得锐利,“难道你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为什么要跟那些人狼狈为奸?若不是你帮着他们欺负言萝,官一洲不会被带走,言萝也不会非要去救他回来。”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信吗?”他回望着她,“我以为……这样可以赢你。”

赢我到底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快乐?得意?”她长长叹口气,“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座离愁谷里的花花草草,那么,好吧,我可以拱手让给你。”

他浑身一震,“为什么?”

一个游戏,如果跟同一个人玩了十年都没有结果,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再进行下去了。这离愁谷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避世安身的地方而已,随时可以丢下。更何况,如今我已有了更好的去处。”

你是说明镜城?”他的眸光幽沉,“你对那个诸葛镜有多了解,竟然就敢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

她无声地一笑,“不算是托付给‘他’吧,只是交付给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未来而已。我也不想自己一辈子老死在此,女人,毕竟还是想得到一份真心诚意的感情,希望能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你也会想要这么平凡的东西?”他像是在嘲讽她。“我以为你会以研制世上谁也无法破解的毒药作为毕生的愿望。”

我制毒,一半是宿命,一半是无奈。”她面前忽然一片暗淡,原来公孙已经来到她面前。

十年前,到底生了什么事?你对我又隐瞒了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越来越觉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瞒骗我,但你就是不肯说。这个秘密无论有多难启齿,十年光阴已经过去,你也应该松口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头总散着诡异光泽的银,喉头哽咽,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堵在咽喉处,说不出来,抑或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出她的神情有异,他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一些,语调轻缓,“告诉我吧!别让我再恨你,我但愿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要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