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多焰明白了,原来是属下强买造成了民愤,他瞪了手下一眼,喝令道:马上按原来市价付钱给老人!

这皇宫是萧寒声自幼生长的地方,所有路径他都了如指掌。在这里和赤多士兵玩捉迷藏的游戏简直是游刃有余,但他现在的目标是出宫而非在这里和他们周旋。不过他突然现宫墙太高,不是他的轻功可以轻易跃出的,大门口又有许多赤多士兵把守,看来要想出去还得回头去求助御膳房的那些老人。

萧寒意就好像一朵有毒的赤萝花。赤多觉明每次靠近她,都会觉得全身冷飕飕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吃痛地倒在地板上,伏地时听到门外传来沉稳而迅疾的脚步声,有个人停在舱门口,接着,舱门被人猛然拉开。她勉力想抬起头,无奈全身都被绑住,很难靠自身之力站起来。于是她只能盯着那双脚从门外一步步踏近,站到自己面前。

他的眼睛锁住她,冷冷的质问属下,是谁把她捆成这样?

对于他语气中的尖酸刻薄,东野兰仅是淡然一笑,不错,我已是个半废之人。但人怕的不是废在身,而是废在心。

此刻要如何做?继续留在北陵吗?但在听闻赤多族的残暴之后,无人敢用自己的性命相搏,大部分百姓都选择了逃亡。除了女国西凉在海中孤岛,无法轻易涉足外,南黎和东野顿时成了最好的避难之所。

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南黎动兵?这个答案应该只有赤多血和萧寒意知道。

你出兵,能不能带上我?萧寒意不等他来追问,竟然先主动找上他。

赤多焰看着她,妳去做什么?

萧寒意笑道:我和南尚武是旧识,当初在南黎他对我很照顾,我想若我开口劝他撤兵,也许他会听进一两句。

明知她想跟去的理由没这么简单,但赤多焰却没有拒绝。他想看看她和赤多血究竟在要什么花样,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也许妳以为他能帮妳夺回北陵。但妳要知道,如今的北陵和赤多已成一体,伤赤多越重等同于伤北陵越重。

他这句古怪的理论让萧寒意一震,随即又露出如花般的笑容。在他面前,她从不示弱。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萧寒意陷入矛盾挣扎中时,她不知道,赤多贵族内部,亦同样在酝酿着一场和她有关的行动。

任凭那个女人留在练身边,一定会出大事。

这是众多赤多人的心声。于是他们私下达成共识,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永远离开赤多焰的身边。

萧寒意随赤多焰出征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离开皇宫围墙的保护,她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赤多焰不可能无时无刻保护在她左右,一旦她落了单,就是他们下手的最佳时机。战场上变幻莫测,萧寒意的死因,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就天衣无缝了。

一切都在筹划中。风起云涌,大战的味道渐渐逼近。

南黎和原北陵之间隔着一片海。两国以海中心的一片散落小岛作为国界标记。当赤多焰到达边境时,南黎的船只早已在岛的另一头严阵以待了。

不愧是镇国侯的兵马。光看战舰的布局,就知道南尚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战舰布置错落有致,各方照应,可连成一片同进同退,又可互相照应,声东击西。

南尚武约我明日上岛见面。他喝下一大口凉茶。体内难以压制的烈火又在熊熊燃烧,不行,他现在不能倒下,他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又被赤多血占据身体。他犯下的罪孽已经够多了。

寒意,请……帮我!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族之长,而是一个被病痛折磨,需要她救助的病人。

萧寒意坐在原地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她知道即将生什么事,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和赤多血比起来,赤多焰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野蛮残暴。那么,那些让她恨之入骨的血腥行为究竟有多少是出自赤多焰的授意?

她困惑的思考着,不禁感到一阵阵惊恐。

曾几何时,她居然开始为赤多焰寻找开脱的借口?即使是被赤多血控制而犯下了罪行,但他们毕竟是共用一个身体,赤多焰也难逃责任。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北陵百姓,就是杀了他也是应该的。

她反复对自己说着这些话,然而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坚定。赤多焰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竟像是一个鬼魅,纠缠着她无法释怀。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眼神也越来越迷惘。她忽生一个冲动一起身,抽出他佩带的腰刀划开自己的手腕。

鲜血流出,她将手腕凑到他的唇边。快饮一口!

由于她天生体寒,血液与生俱来便有一种神秘寒气。当赤多焰在神智恍惚中喝下她的一口鲜血后,体内所有即将爆的熟浪便慢慢被压制下去。

他甩甩头,猛然看清她还在流血的伤口。怎么这么傻?他毫不掩饰关切之情,心急又心疼的撕下一块桌布勒在她的手腕上,阻止更多血液流出。

她幽幽的说:你想要的,不就是我的血吗?他对他的属下说过,只有她才能救他,而救他的方法便是饮她的血。

赤多焰的眼神战僳,矛盾又忧郁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我不会再让妳受伤了,我留下妳不是为了喝妳的血。妳难道真的不懂吗?寒意,我、我爱妳啊。

他说出来了,他终于说出来了,畅快的喜悦霎时涨满了他的胸腔。他本不想说的,但是看到她为自己割腕,为自己流血,即使知道她这么做不是对他有什么情爱,但他的心早已被她俘虏无法自拔。若不将心里话说出来,他会在她杀死自己之前先一步将自己逼疯的。

萧寒意手一颤,惊疑的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这句话含有多少真情。最后她垂下眼睑,淡漠的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爱我那么深的恨你,那么强烈的想杀你?别对我说那个字,你没有资格说,你爱不起我。而我,更不可能拿所有北陵人的生命做陪嫁。

她不可能回应他的爱。这就是她的回答。

闻言,他只能僵立在原地,丝毫无法动弹。

茫茫大海上,在两国壁垒分明的对阵之时,有一条无名小船御风而来,悄悄靠近了骄月岛。

深夜,萧寒意独自离船,潜水游到骄月岛。

因为先王在世时经常来此,与先王妃共赏北陵海景,所以骄月岛上绝非那名小官所言的只有四五间小屋,年久失修,已不能住人,那本来是萧寒意和北陵官员商量好来哄骗赤多焰的。

骄月岛上有一座先王的行宫,因为建在岛内的低凹处,所以若不上岛,外面的人根本无法现行宫的所在。

萧寒意来到行宫时,行宫里早已有人准备,在宫内点上了***。而萧寒声则站立在门口迎她。

见她一身湿淋淋,他忙道:衣服给妳备好了,先换了去,可别着凉了。

他们来了吗?萧寒意用手拨开挡在额前的湿,望着窗上的影子。

已经到了。他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当萧寒意换上干净衣服,走到宫门口时,正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好久没听到这么悦耳的笑声了,如山风明月,洗涤着她心中的乌云和阴霾。闻声如见人,推开门,果然见到东野兰那张清俊逸丽的脸,尊贵之气也一如以往,陪坐在他身边的是东野雪。与不久前在东野见到他们时有所不同的是,东野雪的眼中少了些许冷肃杀气,而多了些女子的柔情。

萧寒意暗暗纳闷时,东野兰已起身笑道:萧公主,一别多日,一切都好吗?

东野雪白了他一眼,怎么还叫人家公主?她可是堂堂赤多的王妃了。

萧寒意吃惊的看着东野兰行动自如的双腿,你、你的腿好了?

是,已经好了。他淡淡的回答,并不想多谈自己奇迹般复原的经过,轻轻一伸手,示意她坐下。这般优雅自如,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我与寒声已经聊过最近的情形。妳在赤多焰身边的这些日子,可有现他有什么弱点?

萧寒意默然片刻,缓缓回答,还……没现。她为自己的回答感到吃惊。她本应该将赤多焰双人同体之事说出来的,可究竟是什么原因梗住了她的喉咙?

东野兰的观察力何其敏锐,一眼便看出萧寒意有所隐瞒。对于她的隐瞒,他完全不动声色,继续说:此次南黎和赤多之争也许是个好机会,藉此可以打击他们双方的实力。赤多焰和南尚武,无论哪一方受伤,一年半载内都难以恢复元气,北陵正可趁此时机复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