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笑道:“对江楼作开门生意,上门就是客。客官要什么,只要有钱……”

海棠渡的官道上,王冲负手而行,孙舟跟在侧后。听到王冲这话,孙舟连声道:“二郎说笑了!说笑了!没得二郎训诫,我怎会改邪归正……”

几句话就将形势分析得清清楚楚,众人正加快的心跳也缓了下来,王昂还皱着眉头,不怎么放心,张浚却道:“守正,你难道还知兵事?”

此时纸业兴盛,有贵达百文一张的澄心堂纸,早前范小石在对江楼为妓女抄似诗词的薛涛笺,也有几十文一张的,但一般的纸都很便宜。王冲印的两本页用纸还不到二十文大铁钱,胡金这纸只值印书纸的几分之一。用这种劣纸擦屁股,一月也花不到几文钱。

这态度这语气,王冲虽有些讶异,更吃惊的还是邓孝安,王冲不仅跟傅尧要好,还跟许光凝有一腿?不然怎么一副当和事佬,要息事宁人的架势。

“二郎……真是亏得你了。”

她语气里满是惶然,自是被王冲殴打邓孝安吓住了。邓家要报复回来。王冲挡不挡得住不清楚,她是怎么也挡不住。

“官人问话,还不跪下?”

“不用熏花炉子,让香味保持很久……何必要花露呢?香囊就够了啊。”

王冲准备将老道的身份划到玉局观,玉局观是成都府管内道正司1所在,能挂靠在玉局观下,就是蜀地道门嫡系,身份比一般道观里的道士高不少。终究已是师父,王冲也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老道对此也很满意,还特意强调了自己跟东瀛子杜光庭的关系。

王冲正等在这里:“真君,山中可有上好的纸墨笔砚,容我书写?衣食可足,可有人伺候盥洗,让我有精神书写?”

师弟!?

后世公认中国蒸馏酒的历史源自元代,这是《本草纲目》所载。但因“烧酒”的记载以及蒸馏器的存在,也有人认为源自宋代。王冲自不关心这种学术争论,他就清楚两件事,一,依照现有的条件,可以直接搞出蒸馏酒。二,泸州也有类似蒸馏酒的“烧酒”,但酒精度还不够高。

不过傅尧以为,梁师成要王冲进京去作门客这事,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那就大错特错了。

蓬蓬,一下还不够,王彦中凑了个三连响,王冲捂着脑袋,就幽怨地盯住这爹,也不开口辩驳。

正说到这,一个官员靠了过来,恭谦地拱手招呼道:“蔡宣和……”

卜漏仰望天空:“我们都掌人是太阳和月亮而儿女,可都掌人的太阳和月亮已经黯淡无光!雄鹰在守护着我们,我们却向豺狼低头,雄鹰也只能在天空盘旋,再找不到它能守护的勇士……”

王仲修叹道:“的确,以此邀君,非君子之为,不过……”

看守没说过王冲的来历,见几个人有所动作,也存了坑王冲一把的心思,早早退出去了。王冲这话这作为,顿时在几人眼里显得高深莫测,小意一问,王冲微微笑道:“我?我是王冲……”

“何广治说,你曾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你辈此业,也如过蜀道,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接着王冲觉得不对,这十一人,不是贫寒子弟,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富户,难道就他们热血上头,宇文柏鲜于萌那些官宦子弟呢?

不过王冲的恶趣味还是被王彦中纠正了,杨六娘现在叫杨徘凤。王彦中说王冲是给人家取凶名,排风排风,是要驱了家中活气么?于是改了这雅名,结果这名也没人用,家人干脆都唤六娘。

系省和封桩在神宗朝时主要用于战事和地方,但到本朝后,一方面是朝廷将上供额数倍数十倍地提升,甚至定下完成定额就加官的条令。蔡京当政,更直接经常化地将某路某州的封桩钱全部转运中央。因此在地方,系省和封桩数额锐减。

院长叫屈道:“她不是居养之人,是买来的使唤丫头……”

这一刻,潘寡妇的形象,才对上了王冲的期待。

“义理之易,各有所解,各说纷纭,但都托于象数之辨。若是没有象数的基础,就理解不到各说的真意,因此象数之易也不可忽视。”

不知道是出于对“纳粹”一词的忌讳,还是事情太忙,没工夫搞社团事,总之王冲没再关心集英社,这个团体还是成了联谊会和算学研究会。但范小石的提议,却让王冲又多了一项工作。

经义斋的整齐诵书声与治事斋哄哄闹闹的喧嚣声形成截然对比,王冲眼前一亮,有了!经义斋搞应试教育,治事斋就搞……素质教育。

王彦中瞪眼道:“是灭私欲!何谓私欲?是不合理之欲!于衣食,饱暖之外,便是口腹奢服之欲。于交媾,传宗接代之外,便是淫~乱之欲。于钱财,安家乐业之外,便是贪婪之欲。”

“我不是萝莉控……”

可提学司管勾和通判哪顾得这个,同时看住赵梓,就等赵梓动作。而赵梓却是苦涩不已,他自不愿因学理之争,毁了张浚这洛学同门的前途。

尽管此时八行已臭,但王冲以孝再度立名,不得不继续高举这面旗帜。

这个习俗最早出自汴梁的三省六部官衙端午晒书,官家还赐钱设宴,而后扩及民间,时间也多有变换。尽管冬日晒书有些别扭,但趁着迁舍时晒晒,也在情理之中,晒书只是个由头,真正目的是晒人。

范小石略带憎恶地挪开肩膀,冷冷道:“休要乱攀亲,我不是华阳范氏的人。”

王冲正思忖着,王世义提醒道:“二郎,今天不是还要去买驴子吗?过了晌午,好货色都要被挑光了。”

“既与我无关,为何要推我出来,那个爹真是居心叵测!”

“我本以为你是那种人……”

王仲修接着道:“不若由我赎了,添与学士家中,如此便能细细品摩。”

小仙女那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般,瞬间闪过绝望、苦楚、释然和哀求等等眼神,王冲几乎都能读出来:完了完了,要被当作人质杀掉了!好汉你下刀可要快点,奴奴怕痛……

“小心何广治,他正找人对付你呢,换条道走。”

来人以一个青色官服已洗得白的老者为,口称“华阳县学添差教授顾丰”,将赵梓迎了进去。

天下本就是一张大网,大宋治下亿万活生生的宋人,都是这大网上的网结。大网并不是平铺的,围成网眼的网结相距远近不一,但每一个网结都能连起来。而这张大网正沉甸甸地兜着什么东西,那股浸彻心扉的微风,正自网中。

王冲有些意外,赵佶不仅建了画学,还建了算学呢?

小姑娘细细的弯月眉快撇成了倒八字,“脚……脚崴了……”

铺地锦,俗称格子乘法,明朝时才由阿拉伯传入中国,其实不如乘法运算式快捷,只是有趣而已。1

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

终究已是宋人,王冲按下无谓的感慨,举步向江边木楼走去。

大踏步上前,王冲在黄牙婆身前站定,也不理会拧眉瞪眼示意他别掺和的王彦中,对黄牙婆朗声道:“父债子还,我爹欠什么,我王冲来还!”

身在腐儒之家,想活得畅快一点都不行,可叹自己竟然还为了护这个家,救这个爹成了声名远扬的孝子。跟这个爹对着干,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除了诅咒这爹早死早生之外,这辈子真是前途无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