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鼎宋 > 第六十章 谁入道中谁为道

没等仔细品味,脖子一痛,意识顿止。

林继盛是酒户,对他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不是酒本身,而是他从官府那买扑得来的专卖权。海棠渡方圆几十里内,就他是合法卖酒户,海棠春只要不是潲水,不愁没人买。就这点来说,他愿意出五六百贯买方子,所图可能已不是单独的生意。

就这点来说,梁师成关照王冲,自在情理之中。

原本他以为,借着此书翻盘,不仅能息了谋逆案和文案,还能让公试谤讪案也顺着这势头消减。却没想到,朝堂掐了卢彦达的企图,却不放过公试谤讪案,还准备重处。

听前半段时,紫衣官员依旧不甚了了的表情,听了后半段,眉头挑起,冷声道:“蔡绦,大人年事已高,细厘之务,也须得我们兄弟分忧。我与官家相近,这些事情,由我与官家分说,岂不更好?”

沉默片刻后,有人喊道:“卜漏,人是你害死的,皇帝要算账也是找你!为何要拉上所有都掌人!?”

“去年我出京前,梁师成进言于京城东北,仿余杭凤凰山建万岁山,官家命工部侍郎孟揆拟画措置,尚不知定论如何。”1

王冲这话出口,有人就嗤笑出声,已进了班房,个个都是破家之难,还用得着你算?这小子唬人也不会。

对着愕然的王世义和邓衍,王彦中淡然一笑:“再过两日,便会有人来拿我,你们莫要乱动,照顾好虎儿瓶儿便是。”

范小石已缓了脸色,苦笑道:“作论时笔下太畅快,没想太多……”

“这书你卖多少文一册?”

这话内里就深了,赵梓粗粗作了解说。

“老爷!这恶丫头存心要烫杀奴家!院里怎能放这般恶人进来做事!?”

“冲哥哥!”

随着儒学兴盛,周易渐渐被儒化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十翼》托孔子之名,借周易谈立身处世,谈君子之德,这就给后世儒士借周易谈治国,谈天下,谈性命道德留下了接口。

宇文柏鲜于萌范小石等二十来个神童汇聚一堂,共商建社大计,王冲有了这番讲话。

县学有望挣到正式编制,对治事斋的生员来说,几乎就是天上掉下炊饼。不过现在新舍全力保经义斋,治事斋就成了后娘养的,没人关心。很可能搞成县学以前的情况,生员留下学籍,回家混日子。

“何谓理?天也,天人一理。”

“得了花名?未来定是行。”

眼见官老爷侧目,翻脸在即,宋钧高声道:“舒王也有言贵知,曰‘礼乐之意大而难知’,‘孔氏之道易行也’,知行之论与洛学一脉,算不得禁例之内!”

一个是宋钧,出自双流宋氏。双流宋氏也是世宦之家,宋钧的从兄宋构是新党干将,曾任秦凤路安抚经略使,陕西路转运使。宋钧本人无心仕途,一门心思在家治学,与顾丰交情不错。

因此,就算顾丰和王冲两人一个鼻孔出气,也没办法摆平这两帮人。而要度过明年正月的公试难关,少了哪一方都不行。

王冲暗翻白眼,不过正事要紧,这点情绪转瞬就藏下了,由黄庭坚的书法,他想到了自己跟这个范小石的关系。

顾八尺端正了思想,也有了盘算,准备亲自出马。

“守正啊,许学士非心胸狭隘之人,此事是政务之争,又怎与你有关。”

对学生来说,入州县学的最大意义在于免役。只要考过公私试,就能免个人的身丁,内舍则免户役及借借,上舍比同官户。1

梁行一愣,强笑着掩过,却听王仲修道:“学士可是手痒了?可惜此时未备丹青,不然又能见学士再出佳作。”

小鹿没料到轿内有人,直直扑进来,双臂合抱,将王冲当作本该有的竹杆。一瞬间温软清香满怀,王冲与小鹿面对面,胸贴胸,抱了个结结实实。

学生们扛着桌凳散了,王冲本要究问顾教授到底是何用心,那老头却脚下生风的早溜了,就丢下一句“守正,努力!”

略叙私谊后,赵梓当场考校了王冲的学业。只是让他背诵经文,没让他抒经义。这对王冲来说算不得难,就是得在脑子里翻书,背起来不是特别流畅。

这种感觉挟着一股浸彻到心底深处的微风,裹住了王冲的心神,

肉片入口,郁香浸入舌尖,王冲心说,程四叔一声赞,怕更多还落在这一桌子酒菜上面。

跪坐在地的身影娇小玲珑,黑亮长跟瓶儿一般左右扎成总角,看身形比瓶儿要高不少。虽没见到面目,王冲听音辨形,估计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刚才也许是急着埋头走路,被自己猛然一个跳转吓住了。

王冲咳嗽了两声,都没拉回林掌柜的心神,只好提声道:“林丈,结果对吗?”

“烦劳林掌柜送两斗到家中,再加两斤猪头肉,各式小菜……”

眼见十里渡在望,王冲脚下也轻快了一分,要解脱了……

黄牙婆嗨哟喊道:“王秀才,我黄婆子没读过什么书,也知道掩耳盗铃是没用的。潘家娘子苦了这二十年,只要秀才你这个人去赔,这你都舍不得,当心老天爷出来主持公道哦……”

罢了,跪的是这个王冲,又不是我……

尽管对王彦中这个爹还有些抵触,但家中总算有了个高的顶着,王冲这几日绷紧了的心弦也放松下来,开始思考以后的日子。

王珪的牌坊又不是宫中禁物,被烧的匾额也不是皇帝御笔,虽然对王氏之人来说,焚匾是不敬先灵的亵渎之行,可要告人不敬,这行为本身就是不敬。只有冒犯了赵官家,那才是不敬。

“就说是王相公家劫了我爹,我王冲已去王相公家讨人了!”

“为社报仇!”

如果不是虎儿瓶儿还在,又在祭悼死者,王冲真想扯起嗓子,大吼一声:爽!

王冲觉得,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何况王麻子夫妇这对贼男女还要清算,他一番谋划,很大程度上也是要整治这两人。

“让那等刁民知道欺到我何三耳头上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还不是你异想天开入王相公家?入你娘不是你嚷着这事我何苦低声下气去求人?你倒是就动动嘴皮我这几日跑得腿都快断了还来怪我?”

“死当……绝卖能得二百贯吗?”

“姨娘的确有些章程不过要跟大郎你合计合计还得备着其他手段……”

王冲暗暗念着若不是他还未成年在广都县学当教谕的二舅也出门在外再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也不至于这般玩弄人心在村里杀熟。再说人心隔肚皮亲戚尚且翻脸无情何况外人?他也只能凭着上一世的人心历练来一分分挣这场对弈的筹码。

“有劳娘子了……”

听王麻子的话这变化还是有因的。之前文翁祠被砸脑子乱了现在再摔一下正常了看来老天爷并没有绝王秀才一家的意思。

别说王世义,王冲都愣住了,这哨棒是什么?

八难正要说话。老道却喝道:“八难!记得你现在叫八难!”

愣了片刻,八难忽然向老道跪倒:“师父,徒儿想收一个徒儿!”

老道看了八难好一阵,再看看王世义,摇头道:“时机未到……”

这两师徒。收徒有瘾……王冲心有所感,看看王世义。王世义挠挠头,怒火熄灭,更觉得后背开始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