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候不早了,天黑以前一定要下来。路上不管看到什么人,都不要理他,要装作没看见。”守墓人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半好心半吓唬的嘱咐道。

请了一天假,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他启程了。

哦,她看不到她。这个样子作为看到自己对着空气说话的反应这不奇怪,但是她好像不是一点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一凡低头看看她扯着自己上衣下摆的手。

是我国唐代的制茶法唉,国学沦丧啊。”一凡现学现卖。

还能有谁?打我认识你起,你身上哪件事情和她无关的?”

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一凡终于也撑不住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他试着站起来,可软的膝盖怎么也使不上劲。若是他能替我走回家就好了,一凡试着开了个玩笑,心情却没有好一点。不知何时,身体的支配权回来了,头痛的感觉也轻了点。那只ghou1的眼睛好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疯狂与哀伤,好像一闭上眼就能看得到,以后会做噩梦吧。

喂!你瞪我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承认给我喝了你的血么?”科特琳娜恶狠狠的盯着他,“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咬过人!连华斯妮奥阿姨,也是给我装满她血的血袋!”

觊觎的目标难道小漓姐不可能的,小漓姐不会这样做得!这样想着,周一凡的心纷乱了起来,他扭头看着窗外。天气不是很好,加上是三更半夜,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一片静寂。街上路灯昏黄的光,没有苦海明灯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可怜。

左手举起宽袖遮着嘴,右手指向卧室的方向,她又说了遍:“晓漓小姐安然无恙,放心吧。”

呵呵,”他又笑着说,“你听我的声音像有事吗?只是坏掉了些家具,抱歉,下面不会再出声音了,我也想静一下。”

小算盘完全的被看穿了,女孩一副你不只侮辱我的人格,还侮辱我的智商的样子。周一凡的表情唰的变成了尴尬的苦笑,对方的外表和娇憨的态度真的很容易让人把她当小孩子。

她却不知道,昨夜刚刚经历了足以粉碎世界观的事件,周一凡现在很容易接受这些。他渐渐回复了理智,抬抬腿,抖落原本坐在他腿上的女孩子。女孩膝盖并拢,双腿张开,双手按着大腿间的裙子,变成一个失败的跪坐姿势。

周一凡无奈的把昨天的事情简要说了说,当然那些属于事实但过于离奇说出来只会被这个人取笑挖苦的部分略去了。

那个骷髅头还在原先的位置,但是面朝的方向却变了。周一凡敢誓他看到孟晓漓把它向着北面,也就是向着墙壁摆得。但是此刻,它却正面对着自己。黑洞洞的眼眶,居高临下的望着这边。

反倒成了她安慰自己周一凡注意看,她面色如常,脸上没有丝毫的伤感。

无视他,沈亮继续摇头,提高音量:“某人真凄凉哟。连偷偷玩几分钟街机都不敢噢。”

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一凡不记得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一张张扭曲的脸,嬉笑,愤怒,嘲弄。他忽然起了奇怪的感觉,象在看戏,好像现在被推来推去的这个人不是自己一样——他甚至忘记了科特琳娜就在附近。

华斯妮奥已经许多年没有来物质界了,再次踏足她还是感觉这个界对自己很不友好。装满易碎器官的皮囊,连着迟钝的四肢——为了在人间行动,而装备的躯体,让她有种灵魂都笨拙起来的感觉。可是,这些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所做的小小牺牲。

你怎么会知道”她闻言一愣,但立刻回复了恶狠狠的表情,“用这个就够了,你这个连自己的脸和身体都没有的变态,放马过来啊。”

果然,科特琳娜没有像对决孟晓漓那次一样变成成年人的状态,而是扬起了细短的手指,用娇小的身躯摆起作战的架势。

她当然知道,因为我知道。屋顶,孟晓漓瞥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回头继续望着楼下。

打起来了,还不走吗?呃,我们不是战斗人员啊。”

等着就好了,等其中一只死掉,我来收拾残局。”但她的目光却不再看剑拔弩张的两人,而是盯着地板上躺着的少年。轻轻咬着嘴唇,她握紧了双拳,压下不顾一切下去的冲动。

这两人说着听不懂得语言,像英语,却又不是,这让本就神智不清的周一凡很迷惑。可他没有失去意识,目光转了一圈,还是落在冒牌货的身上。

亲爱的小妹”她轻轻的一笑,“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没耐心。”

她的目光越过咬牙切齿敌人,在遥远的地方聚焦,脸上甚至露出若有所思的安详。科特琳娜按捺不住,抬手就是一抓,由下而上的劲风,刮起了地上的水泥碎片。冒牌的“母亲”轻轻后退,毫不费力的躲开,让科特琳娜指甲上若隐若现的暗光,距她的脸颊不到一寸的距离处划过。

这也叫做‘触’吗?”她伸手挽了一下头,浅笑着说,“还是看看我的吧。”

比刚才的做作,此刻的举止有些像妈妈了,周一凡注意到了那个将头挽在耳后的动作。

石砾水泥块飞溅。身体还是倾斜的,她就横向挥出一击,动作比之对方优雅得多,但破坏力不遑多让。科特琳娜伏低身体,避过这一击,却没有站起来而是维持着那个人类绝对做不到的姿势,像壁虎一样快的冲过去,瞬间就到了黑女子的面前。她用几乎踩碎水泥地板的力道一蹬,借势自下而上挥出一击。

这一抓的狠戾似乎让黑女子有些措手不及,但科特琳娜的手臂太短,被她仰头堪堪避过。科特琳娜没有追击,而是带着胜利与嘲讽的笑容站定,看着对手。

哦,”黑女子摸摸自己下巴的血痕,“还不赖。”

只是还不赖吗?科特琳娜冷笑,那这次就把你整个脑袋切开吧。她又冲上去,红色的瞳孔放射着摄人的光芒,似是疯狂如血,又似冷静如冰。

哼,”黑的女子却轻轻的笑了一声,“这一回合该我了。”

她双手抱肩,然后猛地甩开双手。若隐若现的黑色弧光随着这一挥手向四周扩散,然后立刻消失不见。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但这次却像是慢动作,软绵绵的毫不着力。明明没有一丝风,也没有其他任何预兆,科特琳娜身上的白衣却立刻裂开几道平行的破口,像是撞上了一堵墙般整个人横飞出去。小小的身躯撞上了坚固的石墙,和被震落的骨灰盒一起掉在地上。与对方受到的冲击不一样,“周一凡的母亲”却只是轻轻的转身,就恢复了身体的平衡。

白衣的小女孩趴在地上,伤势很重,身体战抖着,拼命想要爬起来,手脚又不听使唤。

头脑喝醉了酒一般没法正常思考,可一个景象还是吸引了周一凡的注意,他勉力睁大眼睛。对面的位置,梦中那个黑碧眼的少女,正走过两个战斗中的对手中间。依然是冷的要结霜的眼眸,纯净美丽到极致的面孔,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赤红色长袖男式袍服,头也很有古风的扎成一束,边走边用旁若无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周一凡大脑严重缺血,无法正常处理眼睛接受的信息,视野模糊,但那个少女看的却是清清楚楚。

不可能,就算喝了他的血,你也没这么强的”科特琳娜痉挛似的挣扎,终于费力的站了起来。身上被抓伤的位置在愈合,度却很慢。早知道就先喝一凡的血了,她悔恨的想。

对面的女子瞥了一眼周一凡,现此刻他正呆愣的睁着眼,才游刃有余的怜悯目光看着她:“你的眼光仅此而已吗?”

有极高的潜力,可毕竟还不成气候,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想你死”她举起了手,“不过那跟我没关系了”

带着怜悯与狠毒兼有的目光,她向摇摇晃晃的敌手走过去,纤细的手指末端,随着摇摆,有时会透出黯淡的光芒,极难察觉,像透明的玻璃指甲。

嗖的声音,在暴雨的嘈杂中极难察觉,但吸血鬼敏锐的感官非比寻常,“周一凡的母亲”猛地缩步后跳。刺一样狭长的金属铁片,嘭的一声,插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然后雨水才泼下来。

女吸血鬼一边站稳身体,一边看着眼前。无声无息的,又一个白色的人影轻轻落地。“周一凡的母亲”带着波澜不惊的神情,看着新的敌手站直身体,擦着头的水滴。

还以为你至少能消耗掉她一点力气,”孟晓漓盯着面前的敌人,不屑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