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破天神殿已经变得失去了那种淡蓝色的光泽,我知道蝶澈已经收起了她所有的灵力,那座宫殿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而华丽的废墟,我看到不断有宫女乐师从里面走出来,我知道肯定是蝶澈叫她们离开的。因为在我们通过叹息墙的时候,蝶澈说,卡索,这座宫殿我已经不想再守下去了。因为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感情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浓烈而又绝望,可是我现了另外一种完全凌驾我之上的感情,所以我没有必要再守护这座破天神殿,我想也许我也会去凡世,弹弹琴,唱唱曲,让世间的凡人也记住我的幻蝶琴,如同记住潮涯的母后的无音琴一样。

我说,星轨,那我们如何过去?

月神说,王,婆婆告诉过你不要讲究什么平等……

在进入幻雪神山的第十三天,我们终于走到了幻雪神山的中心入口,很可笑的是那座恢弘的城门上居然写着“刃雪城”三个字。

那你能告诉我关于渊祭的一些事情吗?不能,王,甚至连我妹妹都不能。每次我们对渊祭进行占星的时候,天象就会突然大乱,关于渊祭的一切,只能靠王自己去探索了。那你对我这次进入幻雪神山的行动进行过占星吗?进行过。结果如何。星旧抬起头来,望着我说,王,命运有时候是可以改变的,就像传说中最伟大的占星师可以操纵星星的轨迹而改变命运一样。有时候死亡是最伟大的复生。星旧,我不懂。王,其实我也不知道,本来如果星象完全呈现绝路和死崖,我会觉得很自然,可是整个星象里面却到处都埋藏着生机,可是每个生机背后都是死门。王,一切就靠你了,你是我们帝国中最伟大的幻术师,请你福泽我妹妹,福泽每一个人。星旧跪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对我说。我对他点点头,走过去抱了抱他的肩膀,我说,你放心,我会像待释一样待星轨。当我们走了很远之后,我回过头去看我的帝国,我曾经舍弃了自由牺牲了释和梨落换来的帝国。星旧还是站在城门口,我看到他的幻袍在风里翻飞不息

我刚想走过去,但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微,只是一些雪在脚下碎裂的声音,但是我还是听到了,母后也听到了。还没等我回过头去,母后已经扣起拇指和无名指,指了指泉水,又将手指向我,我还没看清楚就被一股从泉中飞出来的水流包围了,然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昏迷前的很短的瞬间,我听到了出现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的声音,是莲姬。

某一天我恍惚地想起在雪雾森林的时候,在我连巫师都还不是的时候,婆婆总是捧着的脸,摸着我柔软而细腻的长说:卡索,当你成为幻雪帝国的王的时候,你的日子会突然间变得如河水一样平静,一千年,一万年,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渐次走过。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是未来的王,而你不是。

我不想当国王,当我的哥哥们没有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长大之后可以和释一起隐居到幻雪神山,我告诉过释我的这个愿望,我记得当时他的笑容格外灿烂,他说,哥,你要记得,你一定要记得。可是,当我的哥哥全部于圣战中死亡之后,我就再也没对释说起过这个愿望,而释,也再也没有提起过。

那一个冬天是我在凡世的最后一个冬天,大雪如柳絮,柳是我在凡世最喜欢的植物,因为它的花,像极了刃雪城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十年不断的大雪。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长时间和如此强度的占星仪式,我们每个人都站在山坡下面,没有说话,当第三天星轨占星结束的时候,那些天上的星光所凝聚成的光柱突然如同玻璃一样碎裂开来散落在星轨脚边,我看到山顶上星轨的身影笔直地向后倒下去,长袍猎猎飞扬。只是没有等到星轨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皇柝已经走上去抱住了星轨,然后马上把她放进了早就召唤出的防护结界。在那个透明的光球里面,我看到星轨的嘴角不断有白色的血液流出来,如同她昏迷在北方领域的时候一样。

在那三天里面,星轨找出了详细的进入纵天玄武神殿的路线,包括什么地方停下,什么地方要连夜行走,星轨的灵力透支到接近枯竭,皇柝撑开恢复灵力的结界,将星轨放在里面。然后带着她出了。因为一进入北方护法的领域,星轨就必须一直呆在皇柝的结界里面,否则会被星昼轻而易举地杀掉。

星轨选择的路线复杂而又曲折,路过了森林,湖泊,沼泽,石林,因为星轨占星的精确,我们总是与北方领域里的那些占星师擦肩而国,没有正面冲突,一路上星轨都在使用灵力压制其他除了星昼的那些占星师,以免我们在见到星昼之前就消耗掉大量的战斗力。

在行走了十天之后,我们站在了雪山的最巅峰上,纵天玄武神殿矗立在我们面前,宫殿高得几乎接近天空,城墙仿佛有几千刃,笔直地向上延伸。星轨在防护结界里告诉我们纵天神殿的分布,它是按照六芒星的位置布置宫殿的,六芒星的每个角上有一个很高很高的塔楼,上面是最利于占星的位置,而六芒星的中心,就是星昼的大殿,而大殿的中心,则是星昼的纵星王座,那个宝座是用幻雪神山祭星台的玄武岩打造成的,而且星昼赋予了这个王座无穷的灵力,与她的灵力彼此辉映,彼此弥补。

我们站在纵天宫的门口,星轨说,王,我们现在进去,星昼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如果月神悄悄地进行暗杀,应该会成功的。

月神走过去,抱着星轨外面的透明圆形结界,说,星轨,你不用担心,我会用我的暗杀术来杀掉那个让你痛苦的人。

然后我们的头顶突然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那个声音说,月神,你还是直接来见我的好,不然你会像你的姐姐一样,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卡索,我尊称你一声王,为了不让你迷路,我告诉你来见我的路径,你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是痃雷祭星台,只要直走,在遇见的第二个路口左转,你们就可以看见我了。王,我在那等你……

然后周围开始响起尖锐而破裂的笑声,连掩住耳朵也没用,那种笑声还是轻易地就进入大脑里面来回响彻,让人觉得格外难受。而当我回过去看星轨的时候,我才明白星昼为什么要笑,因为星轨已经昏迷在防护结界里面,口中喷薄而出的白色的血液已经染透了她的大部分占星袍。而皇柝的嘴角也开始有血液流出,他单脚跪在地上,双手向后伸展开来如同飞翔的霰雪鸟,他在竭尽全力维护星轨周围的防护结界。可是那个结界已经开始变薄变小,我看见皇柝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来,身体也开始有明显的晃动。

可是那阵笑声突然消失了,就如同响起时一样突然不可琢磨。

那个声音说,卡索,来见我吧,我就是你要找的星昼,北方护法,幻雪神山里最伟大的占星师。我在纵星王座上等你……

看来星昼早就对我们的行动一清二楚,我们低估了星昼的能力。片风望着高耸入云的的痃雷祭星台说。风在纵天神殿的四面八方涌动,我们每个人的头和幻术袍都被吹得猎猎飞舞如同旗帜。

月神说,我们的行动都在星昼的掌控之中,看来我们除了听她的别无选择。

星轨从防护结界中抬起头,对我说,王,我没有想到星昼的能力是那么强大,那不是我所能够对抗的。王,对不起……

辽溅走过去,跪下来,把脸贴在星轨周围的结界上,对她说,星轨,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好好睡,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当星昼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星轨和皇柝已经昏倒在地面上,皇柝的防护结界被消耗得只剩下一些碎片,而星轨,早就俯倒在地上丧失了所有的知觉。当我们从痃雷祭星台走到纵星王座的途中,星昼的灵力的越来越大,而星轨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而皇柝也越来越不能支撑防护结界。星轨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嘴唇被她自己咬流出鲜血,我看见辽溅的手握得很紧,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

卡索,你来了。

当星昼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完全看不到她嘴唇在动,只听到她的声音从整个空旷的大殿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恍惚得如同梦境。我只希望星昼不要操纵梦境控制他们,因为我看见片风和辽溅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恍惚的表情。而月神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为那些暗杀术对于她来说是很容易化解的。月神的表情凝重而充满杀气,我看到了她手上的月光逐渐凝聚成一把冰剑的样子。

星昼的声音再次出现了,她说,月神,我知道你想让我看到你手上的月光,我也知道你真正的杀着不是那支冰剑,你会在进攻之后马上将冰剑向我投过来,然后你会利用我挡掉冰剑的瞬间用孔雀胆的毒加在幻术里面操纵风雪包围我,我就不能动弹,否则一碰到那些围绕我飞旋的风雪那些毒就会进入我的身体,而我不动,你的月光刃就会长驱直入。我说得对吗,月神?

我看到月神沉着的表情,可是她眼中惊恐的表情还是无法掩饰。

星昼的表情依然诡异而恍惚,飘渺如同梦境。

我第一次感到绝望。从进入幻雪神山开始,从封天,倾刃,到蝶澈,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绝望过。星昼可以洞悉所有人的思想,那么所有的进攻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打败她了。

我望着月神,她也望着我,我知道她想让我一起出手,于是我点点头。

但是马上我就现即使我和月神联手,我们也一样不可能打败星昼。我们的每次进攻都被她提前预料到,我们出手的方位,幻术,甚至出手的度都被星昼预料地分毫不差。

我和月神俯倒在地上,星昼的微笑依然恍惚而飘渺,如同雾气中黑色的曼佗罗花,有着令人沉沦和恍惚的香味,可是却危险而致命。

卡索,你是不可能让你弟弟复活的,你连纵天玄武神殿都过不去,更何况在我之后的西方领域,还是让你们死在这里吧,纵天神殿的灵力又会增加了。

然后我看到了星昼手上出现一个光彩变幻不定的光球,我知道那是占星族独有的梦境,星旧和星轨都曾经使用过。我知道月神和我只要进入那个梦境之中,我们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反抗了,灵力如同在红日之下的雾气一样迅消散,我看了看月神,她俯倒在地上望着我,我看到她眼中绝望的神情。

⑻ooxīaoshho。

就当我要坠入梦境的时候,突然一阵凛冽的风从后面破空而来,然后无数的尖锐的冰凌从我肩膀上面飞过去,然后我听见一阵一阵冰凌刺入血肉的沉闷的声音。

我抬起头,星昼张大了嘴,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可是鲜血还是沿着那些贯穿她胸膛的冰凌不断流出来,一滴一滴地洒落在纵星王座上。

我回过头,看到片风站在我的背后,闭着眼睛,眼泪从他眼眶中不断涌出来,皇柝跌坐在地上,而在他面前,是倒在一片血泊中的星轨,头散开来,双眼睁开,望着纵天神殿的上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而麻木。

星昼突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声音依然飘渺不可捉摸,她说,你们尽管过了北方纵天神殿,可是你们永远也不可能过得了西方护法的领域,因为西方护法……

星昼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贯穿她胸膛的每根冰剑上都突然长出了尖锐的倒刺,我听见星昼身体碎裂的声音。原来击败她的幻术不是简单的破空冰刃,而是渐次玄冰咒,第一次攻击成功之后马上会在那些冰剑上长出新的冰剑,动第二次进攻,这种魔法一般都是对付灵力比自己高很多的人的,因为这个幻术太耗费灵力。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归于尽。只是我不知道,身为占星师的星轨怎么会冰族幻术师的最厉害的魔法。

其实我很想要星昼把话说完,可是她再也不能说一句话了,她的身体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依然诡异而模糊,我隐约感到她知道什么秘密,可是却无法确切地捕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