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德男紧急扯住马缰,大马厉声嘶鸣,立起前蹄对空张扬,终于定下。

早。睡得可好?

窦大海出几声无意义的嘟哝,抚抚头又搔搔胡须,执拗重申,咱儿要瞧外孙。

呃,我试试,应该没问题。

其实,她是今日才和二姊、阿紫随着药工夫妇以及齐吾尔,一块儿踏上这塞外土地的。因为药王之子、也是未来的二姊夫李游龙,他求完婚后,为了件芝麻绿豆大的事,竟只留下非我佳人、不敢高攀八个宇,就跑回塞外,这可把二姊带弟惹恼了,才决定亲自赴塞外捉拿。

嘿!别眨眼,睁大眼睛瞧!铜锣再响。

吻由深转浅,齐吾尔不停地啄着她的唇瓣,胸口彷佛快要炸开,身上几处大穴鼓动得难受,又是这种感觉。

他在草原上来去,在大漠里纵横,一生至此从未怕过什么,但他真是怕极这样的感觉,亦恨极这样的感觉,它脱他意志力所能控制的范围,只随而行,他不要沦为一头兽。

猛然间,他用力推开她,像要活生生由身上撕裂一块肉般痛楚。

别、别靠近我。他抱住头,双目狂乱而忧郁,离我远一点,求你……

窦德男双颊仍红如火烧,有些受伤地瞅着他。齐吾尔,你、你这样算什么?

她还不懂他有多危险吗?!

几年前的那个毒蛇咒,毒虽解了,咒真的解不开吗?!

他不能喜欢她,至少现在不能喜欢她,他不能伤害她。

齐吾尔……她迷惑地唤着,见他神色痛苦,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粗声喘息,他勉强抬起头与她对视,薄唇掀了掀,却没有说话。接着,他目光缓缓移向那把银枪,注视着枪头上的鲜血,心中陡然划过一个念头。

阿男,如果、如果我又像刚刚那样对你……他猛地将银枪塞进她手中,强迫她用力握紧,你就用这把银枪刺进我胸口。

不要!我不要!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丢开银枪,一时间竟忘记那是自己的贴身兵器。

听话!他吼着她,握着她的手。虽是自小练武,但女孩家的骨骼就是不一样,这么纤细秀气,他心一动,身躯又隐隐颤,赶忙像烫手山芋似的丢开。

为什么要我杀你?!我不要杀你,我不要你死。

他低哑地乾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若侵犯你,你便一枪将我刺死,一了百了,省得我……省得我沦为禽兽。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齐吾尔,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她又羞又怒,又是担忧又是疑惑,再坚强的个性也要崩溃,两行泪珠已顺着香腮滑下。

阿男,不要这样。我、我不能伤害你……他粗喘着,全身都痛了起来,极度的渴望在血液里流窜,所有的道德和理智再难约束思想,他想抱她,想亲吻那张柔软小嘴,想顺遂一切欲念。

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齐吾尔,我喜欢你。

突然,一个声音穿过层层痛苦和重重迷雾传来。

齐吾尔,我喜欢你。她这么对他说。

他慢慢抬起头,野兽似的眼瞳闪过金色明光,却瞧不出悲喜。

窦德男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小手紧握着。齐吾尔,我、我想,我是真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

老天……他眉峰成峦,低声叹息,不要说这种话……

我是喜欢你,我不是懦夫,为什么不能说?

她的话坚定执拗,眼眸坦然,混合著羞涩与大胆。面对如此的告白,心还剩下什么?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阿男……扑过去,他在幽暗中紧紧拥抱着她,脸颊紧抵着她的梢,贪婪地呼吸着她上的香气。

这一刻奇妙得毋需言语。

窦德男羞涩地回抱他,双眸紧闭着不敢张开,心想她四海窦五虽说艺高人胆大,但是自己竟能这么勇敢地对他说出心里秘密,如今教他抱在怀里,她仍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

那股野马般的欲念依旧乱窜着,齐吾尔用力喘息,两臂彷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而为一。而她的小手,缓缓地、羞涩地在他背上轻抚,一下一下,将他僵硬的背脊抚化,让每一条肌理都得到了松缓。

慢慢地,疼痛奇异的和缓了,呼吸变得徐长深沉,他不断地攫取她身上自然的气味,像是解药,又像是抚慰,将一头野兽驯服。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如此,亦不确定能平息多久。

阿男,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是、那是我的秘密。他背负着它,已经好累好累,他告诉自己将它抛到脑后,可道德的枷锁却套牢了他,教他不住地猜测,那一晚,他到底做了什么?

在怀中的身子动了动,他大掌连忙按住她的头颅,不让她抬头。

你听我说,静静地,教我抱一会儿,好不?他怕看她的眼,怕自己说出那个秘密后,那对清澈的明眸会反映出极度的厌恶。

你说,我听。她顺从的说,贴着他的肩。隐约知道刁锦红所说的那个秘密,就要由他口中吐露出来了。

短暂的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低低交错,好多年前,吉娜亲亲本来有两个孩儿,一个是我,一个是我阿兄,他名字叫作苏哈伊,是草原上最强壮的勇士。他停顿了会儿,似乎在思索该从何处继续。

然后,声音在寂静中接续响起,四年前的那个春天,我通过种种试验,被族中几名德高望重的长老推上族长之位,我阿兄他……我知道他心中不舒服,凭他的武功和才智,蒙族族长的位子他原就唾手可得,但长老们似乎对他颇有意见。

我不想为此坏了兄弟间的感情,让吉娜亲亲难过。所以在那一年春末,羊群正剃完毛准备迎接夏天的到来,我便独自骑着马悄悄地离开蒙区,并且留下一封书信,请求长老们选择阿兄为蒙族族长……

窦德男忽地轻叹,你这么做不好,你阿兄一定不会接受的。她玩着他坎肩上的铜扣,说出自个儿想法。这关乎尊严,既是草原上的勇士,肯定没办法接受这种近乎施舍的赠予。

他微微一怔,叹了口气。是,我做得不好,我该明白阿兄的脾气的。她一个小姑娘都想像得到,为什么他竟然忽略了?还是,他当时急着躲开,根本不愿多作思索?

他以为我在可怜他,更不屑这样的让渡,我从没想过会和他闹得那么僵,吉娜亲亲哭着劝他,他不理,一气之下竟带着阿蒙娜愤然离开蒙区。

阿蒙娜便是你阿嫂吗?

嗯……都决定对她坦然相告,他头一甩,直截了当地道:她是我阿嫂,也是我曾经爱过的姑娘。

嗄?!

这一次,他阻挡不了她抬头,那对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的五官,来回地穿梭试探,想确定他方才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你爱上你、你阿嫂?她的声音沙哑乾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