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东家夸张地击掌,连声道:“就是六王爷那‘霓裳羽衣’的事呀!只剩一个月了,这最近可沸沸扬扬,大家都摩拳擦掌等着呢!”各路纺织、染坊、裁缝,莫不卯足了劲,道上更担心自家衣裳模样给窃了去,防人防得紧,神秘兮兮,在路边碰到都给个瞪眼瞧呢!

“纪……”

“咦?”她睇了一眼彩色的爆竹。道:“不会啦,这个很漂亮的,拿火点着它的话,它会飞到天上去,然后变成有颜色的星火喔。”

远远地,就看到石亭里已经坐了人,司徒青衣连忙上前。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结识十多年而且还名不太副实的义兄弟……是兄妹。

不过也没沮丧太久,他微微眯起同样很清秀的眸子,索性俐落地将两边袖口都修整齐,抬道:

“哇!你不睬我是吗?我偏偏要你睬,如果你下和我说话,我就一直一直地吵你。”他深深吸气,拉开嗓门,两手圈住嘴巴朝她大叫道:“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究竟是什么事找我?

“我要最特别的颜色。”

能试的方法他都试过了,他尽力调配客人所要求的“最特别的颜色”,但似乎效果不彰。虽然这笔生意颇为奇怪,但他也不会多问,客人自有隐私。

沉吟之后,司徒青衣对着男子道:

“这位兄台,很抱歉,看来我是无法染出你要的色彩,不如另请高名吧。”他平和微笑,真是不想耽搁这位客人。

“老店必有其屹立之巧,司徒师傅家祖,没有流传什么密法吗?”男子问,相当不经意地。

司徒青衣一笑,“这间店铺虽辗转几代,但始终都是平凡的。”否则也不会这般寒酸了。该说他也喜欢这种单纯的环境吧。

“是吗……”男子低声轻喃,就要伸手入怀。

司徒青衣按住他的手,道:“兄台,既然没有办法交物,代表我能力不够,所以不收钱的。”他必须负责,自己吃下亏损。

男子眼神微闪,门外传来孩童嬉戏声,他侧斜瞥,半晌,便道:

“告辞。”拱手离开。

“走得真快呢……”司徒青衣微微眯起眼,感觉这位客人的体态似曾相识,很有练武之人的架势……路上大同小异的身子可也不少,光是纪渊家的武馆里,弟子就几百名了吧。

想到那张总是明亮又神气的脸孔,他拿出放在柜台屉层里的半成衣。

柔软的触感,是似绫锦的棉布,更厚些,相当普及的料子,他将之染成黄色。也不晓得为什么是黄,也许,是由于纪渊给他印象,总像是金黄耀眼的日阳吧。

因为是冬衣,就想做件披风给她。从小她就爱骑马,骑术甚好,每每他都只有在旁干瞧的份,有披风遮冷,应该不错。

将只有雏形的披风拿到眼前扬开观看,他目测着裁出的尺寸。

她会高兴吧?不论他给的是何东西,只要是从他手中接过,她总是笑得相当愉快……

忽然有什么片段掠过脑海,他微愣,轻轻地“嗯”了一声。

“青衣!”

熟悉的呼唤连人一同闯进,一瞬间,司徒青衣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

回到那样两小无猜、天真无邪的童稚年龄,一个爱说歪话又不拘小节的姑娘,和他是结拜,更是青梅竹马,陪伴他经过这长长久久的岁月。

“你在什么呆啊?”纪渊见他一点反应也无,先转身悄悄将门掩合,还不忘偷瞧外面两眼,才扭头对他道:“回神哪!”

他有些仓促地如梦初醒,才问道:

“你做什么?”好像……慌慌张张的?

“青衣,你赶快收拾一些简单的东西跟我走。”她上前一步,连带手脚比划。“哎哟,我家弟弟不晓得惹了什么麻烦,弄得咱们家有几个怪人在周围窥视,那本是没有所谓啦,反正家里人才不怕呢!不过,我想想我前些日子来你这儿了一趟,不晓得有没有把你拖下水,结果我刚刚在巷口就看见有人鬼祟守着你的铺子……”

她满怀歉意,接连道:

“对不住啊,青衣,因为你只有自己在这里,我怕他们会找你麻烦,你收收东西,先跟我去避难吧。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比较安全啦。”

“咦?”他看着她直接跑进自己房内,忙跟进去,问:“要去哪儿?”

“总之跟我在一起吧……我才能保护你啊!”翻箱倒柜,就要帮他整理包袱。“青衣啊,真不好意思,麻烦是我这边带来的,我得谢罪呢。”伸手一抹脖子,吐舌做个上吊模样。

“……我自己来吧。”私人物品给她乱搅,他稍稍脸红,只得依言随意打包。

“喔,好啦,你快些、快些喔!”她又跑出去,挨着门缝探头探脑。

司徒青衣微微一叹,只得顺从准备,正欲绑紧布包,又想起些什么,他将那件未完成的披风一同折好放入。

“好了吗?好了吗?”纪渊边偷看,边侧着急问,道:“啊啊,我瞧他们一定感觉有蹊跷,要走过来了喔!”

“我好……”正要回答。

“哇!当真走过来了!咱们快逃!”她原地跳起,先将木门落闩,随即连连招手,要他跟住自己,往后头的小方院走去。

悄悄拉开那扇不搭调的后门,纪渊拉着他一道出去。

“还好,铺子里头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她好好地将后门掩住,使个眼神,便压低身子横越小巷。

司徒青衣拿着包袱,只有听命的份。仔细想想,无论幼时或现在,他总是被她这样牵着走啊……

“走出大街,人来人往,就不容易被找到了。”纪渊嘿嘿一笑,很是得意。

他瞅着她的神采飞扬,忽说:“……其实,你觉得很好玩吧?”

“没有哇。”她这样道,却瞪眼点着头。

司徒青衣见状,又无奈又好笑。

“糟了!”纪渊挺直背脊,忽地煞有其事的低声警示。

他不觉也跟着谨慎起来。“怎么了?”

“咱们被现了。”严肃告知。

“咦?”他下意识地就要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