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是吴王妃的嫡亲嫂子,关系一向亲厚,况祁垣知道她的为人,并不想与她为难。

奶娘跪在那里,吞吞吐吐,惶恐的不敢开口,叫庄锦连唬带喝的一顿训斥,才说了实情。

若是徐姨娘真能说动吴夫人到端王府走一趟,那就说明,这吴家便不只是当家主母耳根子软的问题了,说不定这后宅早已经叫一个姨娘把持了。而且这田嬷嬷能这么卖力的为吴侧妃说话、出力,庄锦绝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小郡主的教养问题,十有□□和吴侧妃甚至是徐姨娘有些什么牵扯。

她从心底里真心相信每个人都是好的,因此对着所有的人都十分的宽厚,一心一意照顾庶出的子女,对着后院的妾室,也能真心相待。吴大人的姬妾们也瞧准了主母的这个脾气,就是有心争宠的,也知道哄着主母高兴。只要平日里到吴夫人跟前勤走几回,做做样子多侍奉侍奉,再说些场面话哄她高兴,叫她觉得你在跟她亲近,她就能对你好,还能把丈夫往你屋里推。

“你不是喜欢龙井铁观音吗,怎么又喝起君山银针了。”

只是这样的表现,叫几位老臣看在眼里,不免觉得过于轻浮了。无非是一个亲戚升迁,还是个关系并不很近的亲戚,就叫庆王这样喜形于色,竟连睿王的风度都没有了。

六公主也甜甜的笑道:“玥儿玩儿的那个叫拼图的,是五嫂在哪里得来的,也叫人做几套给我们吧。”

清妃笑道:“小鬼头,你哪里是想我,是想着我这里的好吃的吧。”

听说王妃原先是读书人出身,这些东西知道的少些也属正常。嬷嬷们便觉得很有义务提醒着庄锦,别把郡主带歪了。定襄候家没有女孩儿,这方面不懂,吴家姑娘多些,家教很是严谨,只管照着吴家的教就是了。

睿王也道:“还是外祖父办事妥当,能叫父皇放心。只是我还听说,钱老的位置,有可能是冯祺的,还有兵部尚书的位置,不会叫何敬扬坐吧。”

张雲说道:“过会儿再说吧,你回来全家都跟着欢喜,别在这个时候生事的好,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过会儿就好了。”

今儿早上祁垣在礼单上加东西,确实是表示他对庄锦对定襄候府的看重。另一方面也有叫定襄候府不要看轻庄锦的意思,在他想着,就算定襄候夫人宽和,他一个庶子恐怕也得不到多少重视。

说完也不理会彩云,直接就往书房里走。祁垣就在里头,彩云彩霞都不敢高声说话,也不敢强拦吴侧妃,到底还是叫她进去了。

看着吴氏的背影,庄锦冷笑,真是个拎不清的。一年多的荣宠真是将她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日是侧妃,这辈子都只能是侧妃,就算有了孩子又能如何,还是要低人一等。

庄锦一听就有些头疼,他忘了还有这么一桩重要的事情等着呢。虽然累,但这都是早晚的事儿,按规矩也是该今儿见的,躲不得懒。

庄锦一滞,立刻改口:“咱们家!”

于是也直接走过去,还搬了把椅子过去坐了,正经的挨个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到今天他才知道,结婚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庄锦笑着安慰道:“母亲前儿还跟我说‘咱们家虽不济,也是侯府世家,不会叫人看轻了你’,如今倒又担心起来。只是儿子想着,咱们家如今的情形和儿子的身份,不光咱们,就是清妃娘娘和端王也是清楚的很。既然选了儿子,必然有他们的道理,也许有些深意在里头,想必不会因为这个叫儿子没脸。”

这次跟着成国公世子进京的还有番邦的使臣,带了无数的珠宝、特产香料、丝绸瓷器、绝世美女等进献大夏,承诺以后每年向大夏纳贡朝贺,以换两国和平。

颖儿小心劝道:“娘娘且消消气,卫才人不过是仗着才进宫两年,皇上还新鲜罢了。她既没有显赫家世,又不是什么惊世美人,过不了许久皇上兴趣就厌倦了。”

又朝着大太太说:“如今也只能对不起妹妹,出了这样的事儿,你们家钧哥儿也只能另择良配了,幸好咱们没有正式下定,不然三丫头就只能去死了。”

樱桃说完便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当初贵妃为了固宠,不知送了多少低级嫔妃上龙床,定是想着不但可以留着皇上在兰芷宫流连,若是有了孩子,也定是养在她名下。如今兰芷宫里的妃嫔有孕,她自己那样的做派不说,还立刻就叫移宫,这不是活生生的打脸吗。说出去,只怕叫人觉得贵妃善妒,容不下后宫有孕。且皇后娘娘做的绝,没成想皇上也当仁不让,想来也是对贵妃动作频繁不满。

大太太又问庄锦:“你今日去了何处,到有功夫陪我们坐了这么许久。”

“清妃娘娘?”

不过年代不同,管理经营到底是不大一样的。既然张氏叫他看管铺子,他就提前去熟悉熟悉,毕竟以后都是他的产业不是。

大太太忙道:“姑姑太客气了,家里这几个都是不成器的,不敢当有为二字。\"

祁垣笑道:“我能有什么喜事!”

庄锦道:“本不想扫王爷的兴,只是有件事还是要说。吴侧妃管家的时候,先王妃的嫁妆单子一直在她手上。我这几日查了查,东西倒是没少,只是外头铺子的账目可是对不上的。那田嬷嬷来往吴家,少不得跟徐姨娘有什么勾结。”

祁垣并没有觉得惊讶:“这不奇怪,那田嬷嬷的一家子都在徐姨娘手里攥着呢,怎能不卖命!只是我既答应了吴家让他们自行处置,就不便再过问,想必吴家总会给我一个交代。至于府里那两个,哼,过些日子便收拾了她们。”

庄锦听了点头,祁垣果然是动作快的,他还没来得及说账目的事儿呢,祁垣自己就先查了个清楚。既然他心里有了打算,庄锦也就不多说什么。横竖不过是损失些钱的问题,以后再赚回来就是了。府里这两个干了这些事,这辈子都不要想再翻身了。

“其实今儿倒是有件事,”祁垣又说道,“只是不知道算不算喜事?”

庄锦抬头问道:“是什么?”

有话还不快说,打什么哑谜呢!

祁垣道:“今儿听父皇说起明年春闱的主考人选,好像在几位大人之间犹豫。”

“这么早就要定吗,过了年也使得啊!”

二月初九才考试,还有几个月呢,皇帝这会儿就开始想主考的事情了。

“也算不得早了,”祁垣道,“下月初六弟大婚,都要忙这个。而后转眼就要进腊月了,等过了年还能有几天?这会子先大致有了数,到时候也好定下。”

说的也是!庄锦便问道:“那父皇想让谁任主考?”

祁垣道:“瞧父皇的意思,明年正副主考,不外乎从冯祺、越明安、张珣三人里出。都是出色的之人,父皇一时拿不定主意。”

庄锦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道:“这几位倒是有点意思,冯、越二位大人才升了职,一位三省长官、一位六部尚书,论资历论品级都是足够的,若是明年再主持春闱,那便更加的炙手可热了。而我舅舅一直是父皇看重的人物,又执掌通政司,若是明年任了主考,今后这通政司的权利,恐怕要更大了。”

这三人都是如今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且家中没有要考试的子弟,在朝这么多年,都是很有分量的。冯祺和越明安都是才升的官,和后宫主子们都有姻亲,论起来,背后都是有皇子的。而张珣有理国公的爵位在身,又身居要职。通政使虽说只有正三品,但通政司掌内外章奏,直达天听,是皇帝的喉舌和耳目。官员们的奏折等都要先过通政司,再到皇帝手里。掌管这样的机构,必定是皇帝心腹之人。若是张珣再做一任主考,那便真能权倾一时了。

“说的不错。”祁垣赞许道,“只是你尽想着大局了,怎么不想想跟咱们密切相关的!明年考试的有你两个哥哥呢,主考是谁至关重要。”

庄锦道:“话是这样说,但这个到底不由咱们决定啊。且在我看来,我舅舅十之七八不会是主考,副考官到有可能。”

“为何?”祁垣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想啊,通政司为何存在,不就是太宗皇帝为了制衡中书省才设立的吗!眼看着如今通政司权利越来越大,若是其长官再手眼通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那不又是一家独大,父皇就真能安心不成?且我舅舅这些年也升的太快了些,父皇便是再宠信,也会有个限度的。因此我瞧着,主考恐怕要在冯、越二位大人里出了。一个是庆王的姨丈,一个是睿王的外公,横竖都不是咱们的人。”

祁垣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这媳妇儿的确见识不凡。

“我也正是这样想的,因此,定要想办法让冯祺出任主考才好。越明安是老六的外公,铁打的睿王党,咱们不用指望。只是这冯祺却不同,为人耿直,最不喜结党之事。虽说和老三有亲,但只是姨丈,他那样的牛脾气,还真不见得买和嫔与老三的账呢。听说他最喜欢言辞激烈、针砭时弊的文风,这不正是你哥哥的风格吗。咱们不求偏向,只求公正就好。”

庄锦听了十分高兴,科举考试,五分实力五分运气。文章再好,不对考官口味,那也白搭。如今有一位和哥哥们风格一致的主考官,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若真能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要想左右圣意,恐怕不是易事。王爷还要做的不着痕迹才好,别让父皇疑心。”

见庄锦这样关心自己,祁垣很是高兴:“放心,这些我自然省得。不过你刚才说父皇宠信张珣有个限度,我瞧着未必。”

“嗯?”庄锦疑惑,难道他说的不对?

祁垣道:“我瞧着父皇如今的意思,是想把你舅舅培养成自己人!”

庄锦一惊,他还没瞧出来,他这便宜舅舅竟这样得皇帝的眼。

每个皇帝都有几个最为信得过的自己人,可以分享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是替皇帝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的人日后都是皇帝手中的利刃,一生兴许只有那么一两个。而且享受了多大的荣耀,就担着多大的风险,若是哪天皇帝嫌你知道的太多了,也就到了抄家灭族的时候了。

见庄锦颇为担忧的样子,祁垣便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张珣是个聪明人,父皇也不是过河拆桥的,哪至于就到了那一步呢,何必杞人忧天!”

庄锦也明白,这样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下个月张珣的女儿就要成为睿王妃了,也不知道日后的情形会如何。&!--ove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