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地看着她姑娘为何会这样想?

她没有表露出应该有的惊慌不安或是羞愤愧疚。身为皇妃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与别的男人有一夕之欢若是在民间她和令狐笑大概会被打上妇的恶名遭捆绑起来丢进河里浸死。

这些折子要经过的第一双眼就是令狐笑每一张折子上都看得到他批阅过的痕迹。平心而论在亲眼见到他的批阅之后才会感慨他能够掌控圣朝绝非是浪得虚名或是多么轻松惬意。

一个是名义上的君主一个是真正的掌权者双方都要给对方留些面子否则圣朝就要生内乱了。

嗯。贺非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的确是殊荣。她想象不出让令狐笑为她斟酒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他那样傲气十足、眼高于顶的人不会因为眼睛太向上看而把酒洒到外面去吧?

你说实话那船舱里的三个男人是不是有你的意中人?

从何处得来这个判断?令狐笑审阅完手边的一本奏折。户部报说要在皇城兴建接待外地考生的驿馆取名飞鸣阁。那飞鸣两个字看得实在是碍眼他抬笔一圈改为凌宇阁。

而马上那名大汉已经跳下来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气冲冲地喊你这个江湖骗子!昨天骗我说我家会破财害我在仓库门口守了一夜这么冷的天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结果我守到天亮也没看到半个贼影!

老者呵呵地干笑着你以前就总是奇怪为什么你可以算出别人的前生后世而且算无遗漏偏偏自己的命就总是算不出来现在我告诉你那是为师和你开的玩笑。我就是要看看你算不出自己的未来时会有多恐惧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后的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也许今天你还风风光光明天就什么都没有了。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可怕?

渐渐地,秋去冬来,有些事情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主要问题在贺非命这里。

以前她每天帮助圣皇处理朝政,与令狐笑暗中交锋,朝中臣子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卷入其中更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圣皇原本以为她从边境回来拒绝召见是在找借口,为了避谈关键之事,谁知她竟然“一病不起”连着一个月的时间都很少露面。

令狐笑这边,依然大权独揽,宇文家也似乎开始偃旗息鼓,情势比起最初完全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倒向令狐一族。

面对这种情况,圣皇无奈又没辙,干脆也缩起来,暂时不闻不问了。

旁人不知风云事,只道日月是寻常。

圣朝的天,真的平静如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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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舞人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令狐笑的声音“进来。”

他推门而入,只见令狐琪也在屋内,托着下吧笑道;“八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进门还要先敲一敲。”

“陛下那里最近没找你麻烦吧?”令狐笑看他一眼又低下眼“我听说你一连七日都留宿在内宫。群臣已有议论,你自己要留意。”

“既然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我又何必遮掩?”

令狐舞人这句傲然的话让令狐笑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就算你不怕,也要为陛下留一分颜面。陛下已到而立之年,与你厮混是一回事,但是若让群臣认定是你害得陛下没有子嗣,就是一种不可赦免的大罪了。”

“狐媚惑主的罪名也会落到我的头上吗?”他冷笑道;“再说就算没有我,陛下也未必会有子嗣。你我都知道陛下对女人的感觉。当日贺非命入宫,人人都说她受宠,陛下也没有碰她。更别说现在她病得就剩下一口气,我看你要为陛下另择一个可以为他诞育子嗣的人了。”

令狐笑的目光一沉“她装病这么久,还没有装够?”

“我看她不像是装病。”令狐舞人的表情甚是不经意的样子“我昨天在内宫遇到她一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两颊都凹陷下去,看起来的确是病了很久。”

“什么病?”令狐笑脱口而出之后又抿了抿唇“难道太医没看过?”

“这些事我就不清楚了。她贵为娘娘,生了病是否传召太医不归我管。”令狐舞人忽然笑了“七哥,恭喜你,可以兵不血刀地除掉这个敌人。”

“谁告诉你我要除掉她?”他皱起眉“我说过要她死吗?”

“你们两个人还真是奇怪。”令狐舞人说;“当日她风风火火地找到我,说是你有大难,要我救你。我问她,为什么不盼着你死?她说,在她心中从没想过要你死,只盼着你无恙。如今你也说不想让她死。不死又怎样?难道就这么一辈子斗下去?你们不累,我冷眼旁观都看累了。”

“那就闭上你的眼,没人强迫你看!”令狐笑的声音陡然一冷,竟像动了怒似的,霍然起身绕过他身边,迳自走出书房。

“七哥要去哪里?”令狐琪好奇地问。

令狐舞人仰着脸“若我没猜错,他现在要去太医院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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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非命最近咳嗽得比较厉害,尤其是早晚时分。

爆女们看她每次咳得很痛苦,几乎要把心肺都咳碎了一样,不由得深深担心。

“娘娘,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这样下去会把娘娘的身体拖垮啊。”

“不,不要。”她推开宫女好心过来搀扶自己的手,摇着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要…惊动、任何人。”

门外又有宫女慌张地跑进“娘娘,丞相大人来了。”

令狐笑?她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水雾,看不清正在走进的那个人的面容。

“丞相大人这么晚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她强笑着,却控制不住从咽喉深处再度喷发出的一串咳嗽。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的双肩按住,沉声道;“宋太医,麻烦您替娘娘切脉。”

“不必。”她挥挥手“当年我在宫外独自生活的时候也给自己看病,我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是大病。”

他强行按住她的手,命令道;“宋太医。”

跟随而来的宋太医到现在还怔怔地,没搞明白情况。丞相大人突然到太医院,不说什么事,只叫他跟随入宫,没想到竟然是给陛下的宠妃看病。

傍皇亲国戚看病是经常的事,只是眼前这种情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丞相大人贴着娘娘的后背,还强拉娘娘的手让他诊脉,怎么看都觉得“暧昧”

但令狐笑他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急忙应着坐到樱妃娘娘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诊脉。

过了一阵,他站起身说;“回禀丞相大人,娘娘感染风寒,病人肌理,必须马上用葯,否则一旦寒气人心就难治了。”

“麻烦您现在就开葯,”令狐笑的寒眸扫向屋内的宫女“你们去拿葯,马上煎来。”

“是,是。”宫女们手忙脚乱地跟着太医去抓葯、煎葯。

贺非命冷笑一声,颓然倒在椅子中“真是反客为主,这圣樱宫的主人是我,不是丞相大人您。”

“为什么生病了也不叫太医?”他坐在对面,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颔,盯着她的眼睛“难道你不知道小病延误会变成大病,甚至可能要了你的命。”

“我等的就是那一天。”她的回答让令狐笑皱起眉。

“故意求死可不像是你的脾气。”他鄙夷道;“曾几何时你也会有活腻了的想法?这一个月的懈怠躲避,我只当你是养精蓄锐。若是你想撤离战场,我告诉你,休想!”

她眯着眼,轻轻笑道;“你还真是霸道。和你斗是我挑起的没错,现在我把战场卑手还给你,你却不肯接受。哪有强迫敌人和你开战的道理?”

令狐笑深望着她“这是我的处事原则。若不能从里到外地征服对方,就要斗死方休!”

“做你的对手还真的是惨,要有足够坚强的信心和足够长的寿命和你缠斗。不过…”她的眼波缥缈,好像一团抓不住的云“好孤独啊。不,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我自己。怎么?你没有发现吗?一直以来,最孤独的人其实是我。”

“你有令狐一家,有令狐舞人,有令狐琪,有令狐冲然、令狐媚,有满朝的文武,甚至有倾慕你的陛下。而我呢?我有什么?家人不是死去,就是失散,我一个人孤独地活了这么多年,即使嫁作皇妃,依然是独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