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说到“朕不会放在心上”时,刻意将语放慢、声量调高,用意十分明显,张四维听了,抬头看到皇上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皇上知道内幕的事,他早上看到锦衣卫时,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这次他辞官,却不是因为皇上。实际上,皇上如果不再信任他,他也不会有怨言,留任原职也好,官降三级也好,他照样会继续为朝廷效力。他要辞官,实在是另有原因……

万历环顾了一下这御菜园,心想这个园子毕竟太小了,而且还种满了蔬菜,根本就没剩下多少空地,必须另外选个地方种植才行,那么,应该在哪呢?本来,皇帝是有很多自己的土地,俗称皇庄,正德年间达到了三十多万亩,不过到了嘉靖二年,时任兵科给事中的夏言上疏,要求取消皇庄、还田于民,嘉靖皇帝同意,从此,明朝再无皇庄,万历若想要在宫外找块自己能随意支配的地,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到……

微臣遵命!”肖大路停顿了一下,说道:“皇上,红薯虽然暂时得不到,但皇上交代的其他三件事,微臣都已经办妥了。”

林公公,咱们也回宫去吧,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向皇上复命的事,就交给林公公了。”谭洪笑着对林庆说道。

眼看着舅舅就要人头落地,张四维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本来就已经跪在地上,这时又往前跪行了两步,说道:“皇上,微臣斗胆,替两位大人求情!”

万历自然也很出乎意料,问道:“张爱卿如此断言,可有凭据?”

接着又说道“东宫出阁讲学”,这“东宫”自然是指万历了,册子中讲述了万历讲学时,高拱与张居正在为万历选讲师时生的摩擦,说张居正经常借督导万历进学之机,与宦官冯保循至偏室密谋;万历“登极”之后,张居正又是如何借冯保之手,将他说过的“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篡改为“十岁孩童,何以做天子”,又诬陷说他想迎立其家乡开封的周王做天子,谋求国公的爵位……

连舅舅都那样说了,张四维还能说些什么,他暗叹了一口气,正要随朱衡前往,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回道:“既如此,你们先行一步,我回去换条袍带,随后就来。”

兵科给事中杨卿上疏,弹劾吏科都给事中葛缙,说他前日弹劾张大学士生活奢侈,行为不检,但他自己在任顺天府通判时,大肆收取贿赂,现在在其家中,有一幅玳瑁珠玉屏风,价值百余金,是隆庆六年天津某富商所赠。他受贿以后,私自为该富商包庇罪行,目无王法,奏章末尾亦附上了当年那天津富商所犯罪证……

你们都退下吧。”

呵呵,王侍郎果然是个爽快人,”肖大路说着,见堂中四下无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叠卷宗,交给王锡爵,接道:“这是下官衙门的一些案卷,王大人请过目。”

万历话音未落,只见白玉台右侧鱼贯而上数位大臣,却是张四维、王崇古、张瀚等人,他们鹭行鹤步,走到万历面前跪拜,口中说道:“皇上,臣等也为张大学士求情!”

皇后不用客气,”万历说着,看向王锡爵:“王爱卿,其实朕传你来,是有要事商量。”

堂下众臣互相观望片刻,张四维第一个走了出来,说道:“皇上所言甚是,生活奢侈、徇私舞弊也并非大罪,现在张大人回乡尽孝,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惊动张大人的好。”

万历看了看内阁衙门四周,坐下说道:“申爱卿,吕大学士已经告老返乡,如今这内阁中,只剩申爱卿一个人了。”

昔日老师跪在跟前,万历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双手扶起,看到吕调阳年迈,颤巍巍地站着,万历不忍,吩咐林庆道:“给吕爱卿赐座。”

皇上,张直想是想,只是……张直不想离开皇上……”

万历看没有人再表看法了,正要宣布退朝,一个声音说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今年已经是万历六年,自元年大开海禁以来,免了五年的海税,也就是市舶税,即将开始征收,万历就算再不熟悉历史,也应该知道,这市舶税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难道依然要像这商税一样,任凭地方官员们吊儿郎当,只收一半?

看着陈奉等人张罗着撤膳的身影,万历心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桌膳食的作用,只是让自己一个人吃饱,而实际上,它至少可以让十个人饱餐一顿,因为跟粳米不同,这些膳食以肉为主,比较容易吃饱……

万历合上表章,却突然想起一事,现在已经是万历六年二月,如果遵照历史,四年后,张居正就将死去,历史上的明朝在废除新政之后的七十年间,生了频繁的自然灾害,这些频繁生的自然灾害来源于158o年开始的地球“小冰河期”。这就是为什么,在有了张居正十年积累的基础,又经过了万历皇帝三十余年的维持,没有重大民变生的万历朝留给下一个皇帝的,仍然是一穷二白的国家。

周如顺在军中见中了埋伏,刚要下令整队反抗,却看到灵州兵突然“背叛”,顿时明白自己上了当。他懊恼不已,在马上大叫道:“撤退!撤出谷外!”

事不宜迟,麻贵等人匆忙替韩添弟处理了下箭伤,带着他骑回营中,包扎好伤口,洗了铠甲,交给他一张令符,麻贵又特意嘱咐了几句,然后让韩添弟骑着自己的马回去。

嗬!——”麻贵突然大喝一声,竟然活生生骑到山道旁的陡坡上,前面刚好有一处小弯,等韩添弟拐过弯来,麻贵却从陡坡上冲下,横马在山道中央,挡住了韩添弟。

韩添弟继续在驿道上骑马奔行着,很快,两边的山坡坡度越来越平缓,他勒了勒马绳,对另一个骑兵说道:“咱们分开走。”

庆阳兵们这下才算反应过来了,一拥而上,制住了杨贤和他的两个亲兵。杨贤大怒,挣扎道:“胡应选你敢!我的三千人马就在这城楼下,你敢杀我,就不怕他们将你粉身碎骨!”

虎蹲炮的优点就是它的密集杀伤能力,以及他结构简单、重量相对较轻,便于运输和操作,最适合在山岳、林地中使用,所以它曾在东南沿海抗倭寇的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也不全是,”李如松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是我这次带来了很多大炮,城墙可能轰不倒,但轰开城门还是可以的。”

这么多叛军将领中,万历只对哱拜有些印象,历史上这个哱拜也曾在宁夏动过叛乱,不过那次只是师出无名的兵祸,而且生在十年后,想不到如今因为自己的削藩,这个鞑靼人提前叛变了。

眼看这两个骑兵来势汹汹,一左一右同时砍来,沈炜已经是避无可避,他血气上涌,准备采用搏命的打法,不管左边那个,全力扑向右边的骑兵,死也要拖个陪葬的。

邹把总带了三个士兵,骑马出城,不一会儿,就驼着那个落马的士兵回来。沈炜下城查看,见这个士兵穿着明朝军服,背后插着一支箭,箭杆早已断掉,鲜血染满了后背。

一切似乎都进展顺利,如无其他变故,来年开春之际,各项削藩政策就要逐一落实。

皇上,朝中多数大臣一直对张大学士的改革颇有微词,现在他已离职回乡、丁忧尽孝,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但如果微臣代为辅,大臣们有了攻击目标,恐怕……”申时行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皇上的神情,知道皇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到时候又起事端,微臣仕途事小,但朝政稳定事大啊。”

这是一个微妙的情景,实际上,她的女儿已经贵为皇后,是皇家的人了,现在刚刚大婚,就留恋娘家人,这是有损皇家颜面的,实在是一个忌讳。王锡爵身为礼部侍郎,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阻止了何氏的行为。

王公大臣们跪下高呼“万岁”过后,礼部尚书吕调阳奉着金册、金宝,宣读册文、宝文;然后,把节、册、宝授予迎亲正使英国公张溶。王公大臣再次跪拜,万历在乐曲声中起驾回到乾清宫,静候佳妇。

张居正表情沉重,说道:“皇上言重了,新政诸事,本来就是老臣多年来的想法,五年来,老臣只怕政不能通,令不能行,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如今新政已经有所成效,百姓赋税得以减免,国库亦日益丰盈,比起这些,老臣个人安危,实不足挂齿。”

张嗣修推开众人,张文明睁开眼睛,认得是孙子,开口说道:“嗣修回来了……”。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前院几声响亮的敲门声传来,有人喊道:“王副使在家吗?”

万历看向原先主持礼仪的礼部官员,说道:

桃儿,一会进去,按他们说的做就行,父亲在这等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