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桃并没有像万历想象中那样盖着红布头,见她头戴金丝翠凤珍珠凤冠,身着蹙金绣云翟纹霞帔,站在她母亲和一群宫女之间,显得分外醒目。

张居正辞去迎亲大使的举动,丝毫不能令文武百官满意,大家都知道,按照祖制,只要父母逝世,在外当官的官员,不管身居何位,都必须依例回乡丁忧,时间按照奔丧月份不同而长短不一,张居正是十月丧父,丁忧时间就是二十七个月。

真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这些繁杂的情报万历起初还看得饶有兴致,久而久之就意识到了,将它们全部看完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很多事情,虽然他这个皇帝可以去管,但绝对不应该管,一个事必躬亲的领导绝对不是个好领导,这个道理万历还是懂得的。于是他嘱咐肖大路,专门派人筛选这些情报,符合下列条件的才报上来:生重大灾情或民变的,关于朝政且涉及到五品以上官员的,关于北方九边防务的,关于蒙古、女真、日本倭寇以及南洋夷人动向的。

王伟喜道:“这么说,我女儿……“

万历心道这还要定夺什么,开口说道:“就是她了。”

万历听了,心想诗倒是好诗,语境优美,不过……这诗真的是眼前这位佳人临时作的么……

王伟今年已经四十九岁了,依然是一个九品的副使,皇上选后,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不过,参选的女子成千上百,想要被选中成为皇后,难若大海捞针。

到了皇极殿外下了轿子,万历又见到了跟五年前登基大殿一样宏大的场景——金瓜侍卫们依旧有五六百人,分列在皇极殿广场周边,所不同的是,文武大臣们不在皇极殿中,而是一起站在殿外广场正中。广场上一片寂静,等待着鸿胪寺官员唱礼。

万历站起身来,负手望着殿顶,说道:“先生可记得当年汉将陈汤,他呈给皇帝的上疏里有这么一句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朕取其中二字,是为明远书院。”

回皇上,如果是防守的骑兵,微臣以为,用万胜弗朗机最好,这种手铳易于瞄准,可以连三枪,射程只比鸟铳略近,而且体积很小,方便更换武器。”

这就是考成法,概括起来其实很简单:你既然拿着朝廷的俸禄,应该干的事,就应该干好。但正是这看起来简单的事,让官员们吃尽了苦头。嘉靖皇帝在位四十多年,基本就没有理过朝政,很多官员,特别是地方官,早就养成了慵懒的习惯,哪里受的了考成法的考核?

万历接过迅雷铳,入手略觉沉重,大约有十斤重,再仔细看起来,不禁暗自感叹赵士桢的奇思:

神机营下属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左掖军和右哨军各有四千五百人,分为三司,每司一千五百人,全部士兵装备火铳,身穿白色夹红轻甲,齐刷刷屹立在场中,蔚为壮观。

逐步取消落后陈旧的卫所和军户制度,而代之以先进的募兵制度;军队的军粮和武器补给,将不再由各个地方的文官掌管,全部划归兵部管理,由国家统一放。

朱爱卿,那王大臣可是救下来了?”万历问道。

皇儿,你怎地这般糊涂?那冯保怎么可能刺杀你呢?他是你父皇钦点的辅臣,又帮了我们母子这么多忙,你怎么会相信是他呢?”李太后劈头盖脸说道。

冯保呵呵笑着,并不言语。江东洛趁机顺水推舟说道:“我这就差人把那王大臣送来东厂,如能查出幕后主使,可是大功一件哪。”反正自己的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江东洛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两人齐声道:“谢皇上!”

万历仔细想了一想,说道:“这颗客星靠近北极星,是也不是?”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徐侍郎所荐之人,大多来历不明,众官未曾听闻,理应派御使加以审查。至于嵇元甫、海瑞二人,微臣认为,尚待商榷。”刑部尚书王之诰奏道(这时老尚书葛守礼已经告老还乡,由王之诰接任)。

看到徐渭就要走入内间,肖大路忙喊住他:“徐先生留步!这里有皇上亲笔的信函在此,请先生过目。”

你们真的愿意一直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吗,现在皇上给了你们一个机会,皇上派我来当这个同知,就是想改变锦衣卫,改变你们以往的所作所为!你们愿意跟着我,为皇上效力吗?”

但皇上已经登基了,又能如何?难道冯保他要……朱希孝虽然不是什么大忠臣,但也没有谋逆之心,想到这里,他安慰道:

李氏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上尤带着几粒泪珠,因为激动,眼眶和鼻子都红着。听到万历问,也不回答,只是抬眼直直地看着前面的黄绸龙椅。

肖队长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少年,心中想了想,黯然点了点头。

茶肆掌柜的这时也跑了过来,劝道:“啊呀这是何苦呢,大家有话好好说。”

万历听了,心中暗道:锦绣才人,风云奇士,衮衮相逢,几人侍黄金殿上?这莫不是在说科举?一任君王,岂不是在说我?

万历心中苦笑,暗想一定要把这个传讯的太监换掉,什么眼神哪这是。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是笑嘻嘻地迎上去,说道:“皇儿见过母后。”

魏爱卿也是为了社稷着想,情有可原,应当从轻落,朕以为……罚俸三月即可。”万历想了想,自己对大明刑罚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明朝的官员俸禄非常低,当官的一般都不指望那点俸禄过活,所以罚俸三月应该算很轻了。

众位爱卿,今天朕第一次早朝,可有要事,先奏上来。”

如果不是知道张居正已经四十八岁了,且有一把胡须证明,万历恍惚中就要认为是金城武也穿越过来了……

众大臣一路迤逦而行,刚走到会极门门口,突然迎面走来了个太监,手拿黄绫诏书,高声道:

张居正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抬头看着茫茫夜空,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是,皇上。”众太监齐声道。

陈逸军此刻却是心念急转:自己是否应该这么批呢?他知道,历史上的冯保,贪婪圆滑,虽非大奸大恶,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要除掉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但是冯保一旦失了权,那高拱的位置就不可动摇,如果这样,那张居正……想到这里,他便说道:

高拱满意地点了点头,向众大臣做了个作了个揖,说了声“先走一步了”,便大踏步出了门去。

高拱、吕调阳等人此刻心中却都是惊疑不定。高拱乃三朝老臣,在官场摸混滚打多年,才坐到了今天辅的位置,自然是深谙其中道理:这小皇帝自问自答,拐了一个大弯,结果从“烦劳”变成了“相授”,言下之意,朝中大事,他这个辅只能教教皇帝该任何决策,而不是由内阁票拟了事……难道这小皇帝要以1o岁年龄亲政不成?

唔,正是,”陈逸军心想装病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顺势说道:“我觉得四肢乏力,关节酸痛,你扶我多走几步。”

申时行很是惊讶,没有想到皇上如此大动干戈,忙道:“皇上,此法虽然可行,但是一下子尽夺藩王封地,这……”

怎么,申爱卿可是怕藩王们有异议?”万历笑道:“朕却并不担心,多数藩王罪行累累,朕如果要治罪,恐怕他们这一生都要在中都度过了,只要他们知道有获罪的可能,也就不敢说些什么了。”

中都就是凤阳,当年太祖皇帝的故乡,中都皇城高墙之内,软禁着无数获罪的王公贵族,他们在里面丰衣足食,但却永远无法重见天日,是皇子皇孙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

现在皇上这么说,显然是要下大手笔了,申时行心中大为惊讶,他想不到皇上为了封地,居然要胁迫自己的近亲们,但此举毕竟于国于民有利,而且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口,只是说道:

既然如此,微臣有一个提议,这十年田租换一张地契,如果是平常百姓,自然只能租一亩两亩,但若是富商人家,一口气买百十亩不在话下,这样势必会导致土地兼并,应当加以限制。”

万历喜道:“爱卿所言极是,士、农、工、商中,除了佃农外,其他人都不应当租凭这些藩王封地,这具体该如何界定,朝廷应该明文规定,就事交给爱卿去办吧。”

微臣遵旨。”申时行应道。

万历停下来喝了口茶,看了看那些锦衣卫收集的藩王罪证,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藩王之害,不在于兵权,不在于封地,也不在于其巨额的岁禄,朕觉得,罪魁祸,在于他们不能自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