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完,其他锦衣卫又一起喊道:“给同知大人请罪了!”

冯保其实并不懂茶,今天来自然也不是来品茶的,他放下茶杯,望着朱希孝说道:“朱大人,恕冯某直言哪,酒肆一事,已尽人皆知,一个千户被杀事小,但锦衣卫名声事大啊。”

不好了,不好了。”

肖队长?”士兵疑惑着问道。他不是肖队长手下,那天没去那个茶楼,自然不认得万历,但是三军大闹小茶肆的新闻,却是满城皆知,此刻来找肖队长的,怕是大有来头。现在看这两个少年衣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于是又说道:“跟我来吧。”

林庆哪受得住有人这样骂主子,站了起来回骂道:“敢骂我们少爷,我看你才是活腻了!”

万历自不必说,林庆张直自五岁时就入了宫,哪里还会记得外面的世界,三人这一次,可真的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

张直大概明白了,多半是那奏折的问题,便问道:“皇上,这份奏折就是弹劾那个三品官员的吗?”

张居正脸上红白一片,有人将自己比做严嵩,这是何等的污蔑,饶是张居正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也是忍不住要作了。

嘈杂声嘎然而止,百官互相礼让了一番,先后进了宫门,从午门到金水桥,再从金水桥到皇极殿,文武百官在微薄晨色中排成了一条前进的长龙。

徒闻后骑喧乘传,不见群众疏请留。

怎么那高仪生了病,你也生病?高仪年老体衰也就算了,叔大你可是正值壮年啊,区区中个署,何足挂齿?”

冯公,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们四书五经都学全了吗?”万历站到讲席前,学着吕调阳的口气问道。

二、如果有不经过票拟就“内批”了的,大臣们必须向皇帝问明白才执行。

高拱哼了一声,说道:“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依我看,这定是那冯保指使。皇上年幼,有什么事,还不是听他和两位皇太后的!”

陈逸军打量着这位“内阁辅臣”,见他年五十有余,身材略瘦,不高不矮,脸上留有长须,脸型较长,额头突出,如果不是须尚黑的话,几乎让人以为眼前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但跟清心寡欲的道士不同,陈逸军看的出来,眼前这位大臣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渴望,有着一丝热情。

是谁?”听到自己说出童音,陈逸军只觉的无比诡异。

徐渭惊讶地转过身来,接过肖大路递来的宣纸,只见上面用朱笔写着一句:“昔日东海平倭寇,今朝请公定天下。”

徐渭曾担任东南总督胡宗宪的幕府文书,受到胡宗宪的重用,为嘉靖末年的扫除倭寇战争出谋划策,立下了大功。但嘉靖四十一年,严嵩倒台,胡宗宪受到牵连,徐渭后来也锒铛入狱,成了死囚,直到万历皇帝登基大赦天下,才被好友借机营救出狱,经过了这一劫,徐渭对朝廷的薄情大感失望,已经心如死灰。

现在看了皇上亲笔写给自己的这句话,徐渭的神情变幻不定,他思虑良久,终于说道:“好。”

肖大路闻言大喜,又拿出第二张宣纸说道:“皇上说如果徐先生肯出仕,就请再看这一张。”

徐渭接了过来,仔细看着,看了许久才看完。等徐渭看完抬起头,肖大路分明看到了徐渭原本无神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徐渭自荐,顶替离职的魏学曾,成为吏部侍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五部六卿。满朝官员大多是文人,对徐渭的才学和名声都甚为敬佩,对其担任吏部侍郎一职,也都认为是实至名归。但徐渭一到任,所做的事却大大出乎百官的意料。

徐渭骑着锦衣卫快马进京,一到任上,就连番上疏,分别举荐了嵇元甫、潘季驯、宋应昌、赵士桢、海瑞等人,邸报一出,满朝皆惊。

赵士桢没人认识,是无名之辈;宋应昌是绛州知府,政绩平平;潘季驯是隆庆年间的右副都御史,治水有功,后来被人弹劾离职,现在黄河连年泛滥,重新起用也属正常。让百官惊讶的不是这三个人,而是嵇元甫和海瑞。

嵇元甫,嘉靖四十一年二甲进士出身,曾任翰林院编修,后来被当时的辅徐阶排挤,罢官归乡,高拱上台后,因他与高拱交情甚厚,故成为高府门客。如今高拱已经被逐,却要引荐一个高拱的门生出仕,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至于最后这个海瑞,更是个大大的名人,举大明上下,凡是有人烟的地方,就没有不知道海瑞“海青天“的。正是这个海瑞,当年给嘉靖皇帝上了一封著名的“天下第一事疏”,直言嘉靖皇帝沉迷练丹,不理政事,误国误民。奇怪的是,海瑞不是言官,这样骂皇上,却并没有招来杀身之祸,反而辗转升到了右佥都御史、应天巡抚等职。他在任期间,逆时代潮流而行,严厉打击富户土绅,办事一丝不苟,从不给上下级官员面子,甚至连提拔他任知府的徐阶养老的土地也要全部没收,终于因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被弹劾离职,回海南老家闲住至今。

如今徐渭这个“天下第一文人”要举荐海瑞这个“天下第一奇人”,满朝文武都引为是旷世奇观,只待下次上朝,看看皇上和张大学士是做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