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历史上的李太后,对万历的管教十分严格,安排在小皇帝身边的人,都是一些老气横秋的古董型角色,每日万历起床时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些三十五六岁的宫女就是证明,李太后的意思,是避免万历过早做“坏事”。

陈氏这时说道:“你先候着吧,待皇上用完膳,再呈上来。”

当年太祖皇帝曾在官门树立铁牌,上书‘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祖制如此,先皇又怎会不知这个中道理。”

文武百官没有想到小皇帝能说出这般话来,都相互嗡嗡细语起来。

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看样子,顶多十一二岁……

其他的言官也不甘落后,大罪让程文去领头阵了,他们便从冯保的过去、家人入手,说冯保在任秉笔太监的时候,曾经如何如何虐待手下的小太监;冯保的家人在某某地方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冯保身为太监,居然敢在先帝病重之时,还取后宫一个宫女为妾……

冯保饶是见过再大场面,也吓得腿软。这么多奏章如果全部压下、留中不的话,百官不忿要求面奏皇上,他就是再有能耐,再多么受太后庇护,又怎么能架的住愤怒的群臣?

冯保久久地看着这些吃人的奏章,后脑渗出了冷汗,心中大骂道:“高拱啊高拱,你好毒哇,你这是要把我冯保逼上绝路啊!”

这时,衙门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冯保的心腹,御马监太监徐爵急冲冲地进来,见了冯保,开口就问:

冯公,你找我有什么事?”

冯保把正拿在手中的一个奏章“啪”的一声丢在了桌上,也不回答徐爵问话,伸手拿起放在桌角的一个白瓷茶杯,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手居然瑟瑟抖,震得茶杯盖子与杯沿不断磕碰,出“咯咯嗒嗒”的声音。

徐爵知道定是这些奏章非同寻常,他拿起看了之后,也是为之变色,忙问道:

冯公,这可是那高拱的阴谋?”

哼,不是他还有谁,前日他那封奏章被我批的不明不白,他今早便再了奏章,要我下那《陈五事疏》,我一时糊涂就下去了。这下可好,他的党羽们都明目张胆地攻击老夫来了!”

这《陈五事疏》便是那日万历用午膳时看的那封著名奏章,因为所说的事有五件,于是知情的人都这么叫。这《陈五事疏》不则已,一旦到内阁票拟,那高拱便厚着脸皮对自己的奏章批个“恩,写的很不错,就这么办!”,对皇帝的批示“知道了,遵祖制”视而不见,然后再大手一挥,亲信党羽们立即制造攻势……

冯公,这些奏章不能停留太久啊,迟早要呈给皇上,到时我们可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张大人了,徐爵,你现在就去!从东华门走,一切小心!一有对策马上回来告诉我。”

万历不知道,那些还没呈给他的奏章,却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高拱为了防止冯保耍起“留中不”的老手段,早就叫人把所有的奏章都抄成揭帖,往京城各路衙门,文武百官为之震动。

张居正当然也早就知道了。

此刻在张府中,张居正坐在长桌主位上,不慌不忙地品着文士茶,面前的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甜品小点,而在他右边,坐着满头大汗的徐爵,现在徐爵哪儿有心情吃点心品茶,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张先生,事情紧急啊!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救我们吧!”徐爵跟冯保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冯保如果出了事,徐爵也铁定混不下去的,现在他心中能指望的,只有张居正一人了。

张居正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抬头看着茫茫夜空,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那徐爵听到张居正叹气,心中更是着急,起身靠近张身后,戚声问道:

张先生?”

张居正也不回头,只是朝徐爵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做声,隔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现在回宫去跟冯保说,让他明天一早就去面见李太后。”说完,张居正示意徐爵贴耳过来,又密语了一阵,然后说到:“去吧,就照这样说。”

徐爵听完,并不明白这样如何能救命,但他相信张居正,于是做了个辑,急急忙忙地去了。

张居正依旧站在窗沿旁,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心中想着他早上看到的那句话,那句工科给事中程文奏章上的话:“如有巧进邪说,曲为保救者,亦望圣上明察之。”

这是在说谁?高阁老,可惜你一肚子的才智,都用到了这种地方!大明江山,流遍了郊原血,方才底定,何其不易!要保住这大厦不倾,难道就凭这鸡鸣狗盗、吠声吠影的伎俩么?

什么“巧进”?什么“邪说”?蓄势多时,一日俱,这不是在朝堂上公然上演泼皮闹剧么?

高阁老,当年你赶走了徐阶、赶走了赵贞吉、赶走了殷士儋,你在我面前赶走了一切敢阻碍你的人,现在,该是你走的时候了。

在夜幕中,紫禁城东华门,原本这时候应该关闭的的城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闪进宫内。

一场阴谋已经在风云变幻的朝廷政坛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