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志仰天长叹,以手抚额,好生无奈。要待劝慰几句,却又无从说起。

裘芷仙赶紧从扁篓里找出一件干爽的絷裤换上,再将里里外外几层衣物一股脑套起来,上上下下整理完毕,看看没什么不合适了,才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转眼看到了刚刚脱下来的湿裤子,忍不住又是一阵面红心跳。赶忙掂起来胡乱塞进了扁篓最底下。

裘芷仙三步一回头,拖拖拉拉地跟在林德志后面,直到拐过几个弯,再也看不见白老道婆的身影,却又“嘤咛”一声,林德志回头一看,这小姑娘在后边又哭上了。

且不说这小姑娘日后恐怕是峨眉派的人,就算自己叮嘱个千万遍,谁敢说她会不会嘴巴管不住泄露给她未来的那些师门姐妹或长辈?就算她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可又恐怕还管不了她自己的行藏会不会被那些老谋深算的老家伙算出!——那可不大妙。

高明说不上,但这附近几座山中盛产仙花灵草,老身我这些年来也倒炼有不少丹药,虽称不上什么仙丹妙药,但若是治个小伤小痛,也还管用的紧:再说道友既下山在世间行走,碰到那些俗世之人三灾五痛的,也能出手相助得些功德,还能换些金银花销,——老身的青囊之名便是如此由那些俗世之人传开的。”

七把光彩夺目的剑光渐渐对准了颤巍巍立在哪儿的白老道婆,那位青囊仙子华瑶崧也右手握紧了手里的铁拐,左手虚抬,手心对准了林德志,手心里光芒隐隐。

那少女登时就象是受了惊的兔子般跳到了青囊仙子身后,带着一股含羞带怯的娇色看着走过来的林德志,脸上泪痕未干,双眼红肿,好一副惹人怜爱的娇媚。

林德志无奈地看着这少女已是被吓得一付神智不清的神色,这一下也没了主意,只得重又扭过头来,先去将那个被他从脑后砸得人事不醒的光屁股道人一脚踢翻了过来,伸出手背在他鼻端感觉了一下,那道人只是出其不意被他砸昏了过去,倒也还没死。

想到就要做到,林德志现学现用,干脆又把刚刚为两个小家伙布置过的法阵原封不动地又重新在生长朱果的大石周围布置了一遍,等布置完了,脚迈丁字步,手掐剑字诀,大喝一声,动了阵法。

等他睁开眼,登时被眼前情景吓了一跳。

爬上岸,望望溪涧对面的孤峰峭壁,林德志一瘸一拐走到峭壁下方,先就地盘腿坐下稍歇了歇气,只觉背后一阵阵火辣辣地剧痛,伸手一摸,忍不住呲牙裂嘴,竟然摸着满把血肉模糊。

呆了半晌,林德志萧索地抬头站起,心里对自己说:我已经努力过了,是人家不搭理我,不是我不去救它们啊!各安天命罢!

到了嘴边的鸭子没吃上一口,反而昏天黑地吃了一顿石头,这理上哪儿说去?

林德志倒不是说不想去见识见识,他想得很!就是不参与,光在外边观摩观摩也是好的啊!

他刚到极乐真人隐居的长春岩无忧洞时,还仅是个看起来和极乐真人化婴而出的模样差不多大的少年,如今却已是个相貌俊俏的青年人了。

极乐真人也是长出了一口大气,嘴里喃喃地道:“混元之体?难道这世上还有混元之体?”

幻由心生,当林德志觉自己不出七煞剑时,幻境中的仇人好象都在嘲笑他,甚至于要来杀他。

看着林德志一脸坚毅地跨入阵中,极乐真人轻叹一声,手持旗门,口颂法诀,一股浓密的雾气自阵中腾腾而起,绕着林德志开始旋转奔腾,转眼间,阵内外的视线已被隔的严严实实。

它对你倒是好处极大,可惜你现在也用它不上。”

林德志看着一地碎石,心都差点跳出来,忍不住破口大骂:“混蛋,谁让你们都出来了?”

你现在还没到学这的时候呢!”

林德志听明白了,“哦”感情我这当弟子也有试用期啊!

他才刚想到这儿,便听极乐真人又道:“你先在我这里随我修炼,那天书得主去取天书时,你须得前去相助,到时只怕还有要用到你这尺子的时候,你也可凭此回得峨眉去。”

极乐真人神色肃穆地喝了林德志一声,缓缓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这是道家《道德经》的开篇所载,你梦里所见的,分明是前辈高人用无边法力所留下的对“道”的感悟,我辈寻觅千年也难以一见,可惜啊!遇上的是却你这样一个连“道”为何物都不知道的毛头小子!”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千般坚辛,万种磨难全部吐出,林德志觉的身体一阵轻松,轻松的好象虚脱的连抽泣也没了力气,只是跪在地上默默流泪。

他马上咬牙切齿的掐起法诀再次开始溜,天空也不大一会儿也再次出现各色遁光追踪而来。

林德志悄悄地从梁上溜下来,想跟在大魔三魔身后进去,但二魔薛萍手持长剑站在地穴口上,正将大半个身体伸进洞口使劲往里瞅,倒把洞口挡住大半。

山中无岁月,这洞里更是无天无日,林德志反正是累了就睡,睡醒解决过生理问题之后不是跳进水池子里搬弄搬弄那块圆盘,就是顺着石阶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走。

一鞭甩出,腾空而起,林德志终于在饿死之前钻出了洞。

他定定神,站起来走到一个妖怪像前大着胆子看看,没反应,他伸出手摸摸,硬梆梆冷冰冰,再把手伸到那妖怪像头顶摸了摸那妖怪像的脑袋,正心里赞叹这些石像做的好逼真,猛地一惊,“腾”地向后就闪。

晕晕乎乎地,林德志好象来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周围到处是不断变化的环境。

到那时,灵药吃了,身体好了,功法也到手了,自己躲在后面练功,许飞娘在前面顶杠,再加上自己提醒着点儿她,只怕峨眉派也拿自己没办法。

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石室,将门一关,也不管三人如何大惊求情,痛哭哀告,自去打坐去了。

虽然他逃了出来,可李元化所赐的七星索却毁在了吴家兄弟的飞剑下,特别是那个和尚送给他的玉坠、那个能帮助他修炼的小玉佛也被三人硬生生抢走——这让林德志心里的怒火和愤恨充斥的无法容忍。

但当他进入“入定”的境界,却惊诧地现:这天地灵气的感悟并不难,最起码比他想象的要简单的多!而且自己身上好象就有大量灵气存在!

吃饱喝完收拾好,林德志先好奇地问了一句:“我这里一做好饭,便见大师前来。时间一丝不差,大师可是能算到?”

林德志见怪不怪地将了一句:“和尚也能吃肉?”

林德志惊魂未定,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那和尚一抬腿,也不知如何一步便迈到了林德志烤鱼的火堆前,笑呵呵的就地盘腿坐下,举起手中钵盂道:“施主既然扔了,和尚就当是施主施舍出去的,和尚就不客气了。”

于是到了吃饭时间,他去唤醒各位正入定的弟子。这种唤法是大有讲究的,要用本门所传的功夫轻轻运气于掌,在正入定之人的身上轻轻一拂,用外来气息扰动入定之人的灵台,入定之人的思海有所觉察自然而然就会醒来。

要炼剑养剑,先必须先做到“定、静、智、慧”四个字。这也是峨眉弟子的入门功夫。

林德志这才放慢了脚步,裘芷仙气喘吁吁地追到他身边,撅起小嘴:“咱们又不是惹了祸,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看看林德志不回答,裘芷仙不由地有些着恼:“你前几天还跟我说这治病救人是大功德,还说对咱们日后修道有好处,要尽心尽力,可咱们心力也尽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林德志低着头只管看着脚下,半天才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天下的苦难多了去了,光凭我一个人又如何能救的过来?只是我这是第一次下山行道,本来心里还想着做的好点儿,……可到头来却虎头蛇尾,只能半路开溜……心里有点不好意思罢了……咦?你听,前边有什么人在喊?”

裘芷仙侧耳听了听:“我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啊?……哎,听到了……是有人喊……是……什么?不是大水了吧?这几天好象没下雨啊?”

她还在那儿侧着头猛听,林德志伸手拉了她一把:“躲开!是瘟了!”

裘芷仙吓了一大跳,这瘟疫可不是小事,川蜀之地潮湿多雨,外边来的人往往长时间难以适应,这瘟疫就经常能听说。她从小便听过别人说有整村整村的人瘟时死的全村鸡犬不留,而且就在这几天里她也眼见林德志出手治过些带有瘟疫症状的难民,更是曾眼见有许多来不及得到治疗的病人被抛到城外用火烧成灰。

偏偏林德志如今手里的药了个干干净净,如果她沾上了,就算林德志这个当了几天神医的……当下手里没药也没法救她。

二人赶紧躲到一边,便见前面路上慌里慌张一大群人狂呼乱叫地冲了过来,口里都在大叫着:“瘟了!前边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