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落难之时,心里本就委屈,见这些无知村民也来欺负自己,心里火气不知如何“腾”地冒了起来,心说当不成正道,还不能当邪魔?一瞪眼,将飞雷鞭抽了出来。

王培这才想起来害怕,连剑也不要了,趴在地上两脚乱蹬向后爬,边爬边哭骂:“你敢杀我,等师父回来了不饶你。”

林德志闻言一惊,忙跪下求道:“让弟子也随师父前去寻药吧,弟子平素随师父读书炼丹不少,如今正是用上时候。”

为此他虽心痒难熬,却又犹豫不决。这和尚说他思虑太多,所以做这定静功夫时难以静得下心来,倒有一多半原因是因为这个。

林德志心说这和尚还挺会保养的,自己也依言端起钵盂喝了些水,将钵盂还给和尚,道:“看来大师对于吃肉食并不忌讳。”

也许这一天正该他大饱口福,不大一会儿,林德志便现了两只肥大的山鸡正在一处稀疏的草地上遛垯,而且明显这地方从没人类捕猎过它们,见了林德志连逃也不逃,呆呆地任由林德志一手一只逮了个正着。

这不,他好不容易刚刚有了点感觉,便被洞外的嘈杂声惊醒了!

说是思过,其实也是练功,不过以处罚时间长短说,受罚时日内不许离开偏洞,吃喝由别的师兄弟送去,拉撒自己解决。

李元化走到屏风前坐下,一摆手,让一群徒弟也都坐好,开口问道:“我走之前吩咐你们每日必得有一人在此照看此宝,时刻不得放松,以免有邪魔妖孽闯进来,可今日直到我快进的洞来仍无人知晓,今日轮到的是谁?”

不过还有别的宝贝啊!比如说万年温玉、冰蚕,特别让他动心的是书中说写的那两个成形何乌和朱果,那可是修道人强身益气、脱胎换骨的灵丹妙药,虽说不知能否比得上九华山的芝人芝马,可好处是这些宝贝现在是无主之物,手快的有来迟者无,不会有别人找后帐。

要知道算上他上一辈子学的简化汉字,这一辈子跟村里五大爷学的繁体字,现在又要多学三种字样,彼此之间还得弄清它们之间的相互意思和不同读音,而且中国汉字本来就绕七绕八的能从不同角度理解,这…他经常在头昏脑胀时对着一旁只需学习一种文字还经常苦恼的林守志大叹:“唉!自讨苦吃啊!”

老道一开口便道:“为师的名字叫李元化,人称髯仙,咱们的门派叫峨眉派,你们师祖的法号是长眉真人…

林德志一听那苍髯老道说自己好像还有些希望,马上爬了起来,连脸上的血泪泥污也顾不得擦拭,又惊又喜地用希冀的目光望定了老道,看他右手掐了个手势念念有词,半晌过去,老道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叹道:“当年先师法力通神,曾炼过一炉造化丹,能易筋洗髓、脱胎换骨,成仙时本给后辈门人留下了两粒,一直存放在本门掌教真人手里。我刚刚用师门秘法与他千里传讯,掌教真人却道一粒早已用在本门一位再世重修的弟子身上,而另一粒则几天前才被极乐真人讨去,看来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啊!”

那妖人越想越怕,惊骇难止,登时只觉时间宝贵,连随身法宝也顾不得去拿,一挥手解了林德志的束缚,挟起他便向洞外蹿去。

林德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眼见那妖人来势汹汹,惊的亡魂直冒,想到自己空负大志,别说成仙得道,连仙师面也没能见到就要命丧这妖人手里,实在是心里不甘,不由得放声大叫:“师父啊师父!你怎么还不出现哪?”

难道真象小说里说的那样,一个个都在那些深山角落里不闻世事,一心修行?等着我这样的有缘人上门拜师?就不能活动活动,自己下山来找找?对了,说不定他们也下来的,只不过据说他们都是那种一修炼就是好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道行越高修炼时间就越长,怪不得要说缘分,你想啊:他们只管闭关修炼去了,就是有个好徒弟想来拜师他也见不着,等他修炼完出来了,那位徒弟说不定骨头都烂成灰了!

什么?神仙长什么样子?我…我那知道?要是让神仙见到我,我早就没命了。什么…我怎么知道那是神仙?那些神仙都是在天上飞来去的,我当然知道。什么…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读书,好好读书,你管人家怎么在天上飞的做什么?好好读你的书…人之初,性本善…于是林德志的求仙大业暂时中断,只能也坐下来开始念:“性相近…习相远…”

他一边纳闷,心说我竟重生成了个哑巴?脑海一股记忆突然直冲而起,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但又模模糊糊地记大清,只得细心分辩门外的哭声与叫喊声,略听一时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自己好象五岁了,但平时一直是个痴呆儿,也就是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走路不会拐弯,挨打不知哭嚎.而自己父母在这一带颇有威望,家里也吃穿不愁,偏偏自己还是个独生子,若是别的穷困人家,自己早就被扔到山郊野外喂野兽去了。正因为家境不错,自己还有个奶妈,平时由奶妈照顾自己。而奶妈还有个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比自己小几个时辰的亲生儿子,自己虽痴傻,记忆里却记的这个一奶同胞弟弟,总是带着自己一起玩耍。前几日也正是奶妈家的那个小子〔没错,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小子,穷人家孩子就是生下来后由家中长辈起个叫起来顺口的小名,而且一般说来这小名儿很大机会就成了他一辈子的大名,除非回有那些有学问,也就是说能读书认字的先生给他起个大名,也就是正名,不然一辈子也就只能叫狗娃,臭蛋或是二子,小三这些好叫难听的名字,就算自己这小富家子弟,因为是痴呆儿,也没有起正名,而是和小子一起叫大子儿,而且若非自己莫名其妙地和这付身躯融合,继而醒来,这位身体的原主人可以基本上要被别人叫一辈子的大“侄”儿了〕带着他一起在村边玩耍时,突然疯狂四处乱跑起来,那小子儿也刚刚五岁,一愣神间被他一拖,两人竟一起栽进了村周为防野兽而挖掘出的深沟里,那沟与河道相连,常年蓄有五尺多深的河水,两人一下便直沉到底,等周围村民跳下沟里救出时,那小子儿还好,吐了些水便没什么大碍,而自己这个大子儿却是已没了气息,抢救半天也没活过来,可说已经死透透了吧,身子却一直暖和着,两三天了都没有僵冷,家中父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一丝念头,一直不肯放弃,直到今天才在村民劝说下决定给自己换上葬衣,准备棺木,开搭灵堂,因为是童丧,这种事情在当地风俗中一般是由村子里的专人负责,有身份的人和直系亲属是不直接动手的,而是在外面指挥搭灵棚和招呼亲朋宾客,而屋子里的帮工也不大愿意沾死人身,都在那儿互相推,所以也没觉这大子儿竟慢慢苏醒过来,他当时一坐而起,还突然流利地说起了话,怎能不把这七大姑八大嫂给吓着?

他一声怪叫,跳起来就往山下跑,没跑几步摔了个满嘴泥,爬起来刚要再跑,又被挂住了衣服,挣破,再跑…来不及了,本来这山路就难走,天又黑的够呛,等泥石流冲到不远处才现,现在那还能跑得了?

他缠在腰间的飞雷鞭倏地甩出,一展三丈多长,钉到一块看起来比较牢固的大石头上,自己却牙一咬眼一闭,脖子一缩,心说挨些毒刺扎总比被几吨重的石头砸死好吧!使劲往那处毒刺密布的盆地里跳去。

顿时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从全身传来,简直要比他当年受到那个妖人用阴鬼噬魂邪术折磨时还要疼的多。而且这种刺痛是一波一波,比起那种持续性的疼痛更是难以忍受,林德志只是忍受了几波,便晕了过去。

晕晕乎乎地,林德志好象来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周围到处是不断变化的环境。

怎么说呢?就象是用摄像机把整个地球从刚生成到完全毁灭的全景都拍下来,再用快镜头在身体四面八方来个全景播放,那是什么模样?

林德志现在就是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没有眼,却能看到这世界的千般色彩、万种变幻;没有耳,却能听到小到种子芽大到天崩地裂的万物更替;没有身体,却能感觉到风吹日晒、寒来暑往。

日月变迁、沧海桑田,一瞬间好象又是万亿亿年,他无思无虑、无喜无忧。

万物生老病死,天地变化不休。

他好象感受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但又根本不知道倒底感受了些什么。只不过是思想里好象有个朦胧的声音一直在响“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然后他便醒了过来。但仍是迷迷蒙蒙地弄不清是不是还在梦里,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心里的朦朦胧胧的感受又是什么?

他就在那儿迷糊了好半天——没法不迷糊,他现在眼前完全是黑的眼不见物,两耳边也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能不怀疑还在梦里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脑袋终于清醒了些,想起来了,自己好象是正在躲避泥石流,好象跳进了一个荆棘窝里,好象很疼……不对啊,我好象没感觉到哪儿疼啊?

他这时才现自己还保持着往荆棘窝里跳时的姿势,一手护着脸,另一手本来抓着飞雷鞭,现在早不知扔哪儿去了。伸手摸索两下:自己啥时候跳水池子里了?

他现在正趴在一个水池边,脑袋露在池子外,再往下的全身泡在水里,水也不深,刚刚淹到他脖子,这还是他趴着,站起来估计就连大腿也淹不住。

他摸索着爬出水池,解开背上的包裹一摸,先叫了一声:“我的干粮啊!”再一摸,又是一声惨叫:“我的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水池里晕了多长时间,反正包裹里的干粮和这些时日他自己炼的药都已成了糊糊。

终于摸到火石火燧,打了几下,火石还滴水呢,那能打出一点儿火星来?

林德志没招了,胡乱地打好包裹背起,伸出手开始盲人摸象似地往前探,探了十几步,探到了石壁,顺着石壁再探了几步,脚下一绊,差点儿摔倒,蹲下身一摸,好象是个石台。

这石台好象挺光滑的,还有楞有角,顺着石台摸上去,又是一层,原来是个石阶,阶梯间距离整齐,不象是天然形成,他的心不由自主“咚咚”地跳了起来。

摸了十几阶,好象到了头,林德志两手还探在地下,正往前摸呢,“咚”的一声,脑门撞上了石壁。

他捂着脑门大叫一声,往起一站,“咚”地一下,后脑勺也撞上了。

这下他老实了,两手捂着脑袋揉了会儿,才伸出手往上摸去,摸了半天才现,自己感情是钻到个石桌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