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她没说什么吧。你第一次……那个的时候。”虽然14岁但是学校生理课上老师还是该讲的都讲过。

你情愿为了她每天帮她抄笔记然后送到她家。

以及瞬间消失的光线。

“你们……做了?”

而在十三岁那一年生命朝着两个方向发出迅速的射线。

“齐铭把牛奶带上”刚准备拉开门母亲就从客厅里追出来手上拿着一袋刚从电饭煲里蒸热的袋装牛奶腾腾地冒着热气“哦哟你们男孩子要多喝牛奶晓得伐特别是你们高一的男孩子不喝怎么行。”说完拉开齐铭背后的书包拉链一把塞进去。因为个子比儿子矮上一大截所以母亲还踮了踮脚。塞完牛奶母亲捏了捏齐铭的胳膊又开始叨念着“哦哟大冬天的就穿这么一点啊这怎么行男孩子嘛哪能只讲究帅气的啦?”

齐铭抬起头。不知道多少个冬天就这样过去。

在音乐声的广播里所有的人都仰着一张苍白的脸在更加苍白的寂寥天光下死板而又消极地等待遥远的春天。

地心深处的那些悲怆的情绪延着脚底像被接通了回路流进四肢。伸展运动挥手朝向锋利的天空。那些情绪被拉扯着朝上涌动积蓄在眼眶周围快要流出来了。

巨大的操场上。她和他隔着一米的距离。

她抬起头闭上眼睛说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抬起头说我也是真想快点去更远的远方。

易遥回过头来脸上是嘲笑的表情她说我是说这该死的广播操还不结束我才不像你这么诗意还想着能去更远的远方。我都觉得自己快要死在这学校了。

易遥嘲笑的表情在齐铭回过头来之后突然消失。她看到他眼里晃动的泪水看得傻了。

心脏像冬天的落日一样随着齐铭突然下拉的嘴角惶惶然下坠。

真想快点离开这里。

真想快点去更远的远方。

但是是你一个人还是和我一起?

17

下午四五点钟天就黑了。

暮色像是墨水般倾到在空气里扩散得比什么都快。

齐铭从口袋里掏出那六张捏了一整天的钱递给易遥。说给。

就像是每天早上从包里拿出牛奶给易遥一样低沉而温柔的声音。被过往的车灯照出的悲伤的轮廓。毛茸茸地拓印在视线里。

“你哪儿来的钱?”易遥停下车。

“你别管了。你就拿去吧我也不知道要多少钱才够。你先拿着。”齐铭跨在自行车上。低着头。前面头顶上方的红灯突兀地亮着。

“我问你哪儿来的钱?”齐铭被易遥的表情吓住了。

“我拿的我爸的。”齐铭低下头去。

“还回去。晚上就还回去。”易遥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偷东西没关系可是你干净得全世界的人都恨不得把你捧在手里你为了我变黑变臭你脑子被枪打了。”

红灯跳成绿色。易遥抬起手背抹掉眼里的泪水朝前面骑过去。

齐铭看着易遥渐渐缩小的背影喉咙像呛进了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就像是易遥会像这样消失在人群里自己再也找不到了。

齐铭抬起脚用力一踩齿轮突然生涩地卡住然后链条迅速地脱出来像条死蛇般掉在地上。

抬起头刚刚张开口视线里就消失了易遥的影子。

暗黑色的云大朵大朵地走过天空。

沉重得像是黑色的悼词。

推着车。链条拖在地上。金属声在耳膜上不均匀地抹动着。

推到弄堂口。看见易遥坐在路边。

“怎么这么晚?”易遥站起身揉了揉坐麻了的腿。

“车掉链了。”齐铭指了指自行车“怎么不进去等我?”

“恩。”易遥望向他的脸“为了让你等会不会挨骂。”

18

桌子上是满满的一桌子菜。冒着腾腾的热气。让坐在对面的母亲的脸看不太清楚。

即使看不清楚。齐铭也知道母亲的脸色很难看。

坐在旁边的父亲是更加难看的一张脸。

有好几次父亲都忍不住要开口说什么被母亲从桌子底下一脚踢回去。父亲又只得低下头继续吃饭。筷子重重地放来放去宣泄着不满。

齐铭装做没看见。低头喝汤。

“齐铭”母亲从嗓子里憋出一声细细的喊声来像是卡着一口痰“你最近零花钱够用吗?”

“够啊。”齐铭喝着汤嘴里含糊地应着。心里想兜得挺大的。

“啊……这……”母亲望了望父亲神色很尴尬“那你有没有……”找不到适合的词。语句尴尬地断在空气里。该怎么说心里的那句“那你有没有偷家里的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齐铭心里陷下去一小块于是脸色温和下来他掏出口袋里的六百块递到母亲面前说妈今天没买到合适的钱没用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