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我说两句咋地啦?”廖娟抄着铁勺进屋,指指颜冬雪,吼道:“我一个水灵灵的闺女被弄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感情这不是你闺女,你不心疼啊!”

傅向前倒想把老娘接来城里住,但徐兰英死活不让。

难道是这里人常说的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尽管当时她月事未来,还是个黄毛丫头,尽管皇帝也就只有十几岁。

春节的余热尚在,下井的一线矿工打渔晒网,筛矿的妇女粗箩筛一扔,成群坐一块东家长西家短,工会、厂委大会小会开不断,主要还是商讨定下今年招工的工种和人数。

不过皇帝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小声道:“谢皇上”

傅冉吃下这个闷亏,没精打采道:“跟你说了也没用。”

傅冉不说话了,疾步往学校走,臊得脸没处搁,她哪里急了?!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下文,余光瞥见颜冬青脸上浮现无奈神色,傅冉突然想到什么,变得有底气起来:“我能带您来这里。”

傅向前黝黑的脸涨得通红,他嘴钝,一句话也辩不过,筷子一摔,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

她娘偏心偏惯了,哪会为她考虑这些!

事实上颜冬青也确实担得上美男这个称呼,只是他跟祁瑞安的美不是一种格调,如果说祁瑞安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那颜冬青就是寒冬腊月。

不待傅冉说话,颜冬青冷淡道:“劳动不分贵贱。不磨油,给油坊送芝麻。”他警惕避开‘卖’这个字眼。

“”

颜冬青没吱声,就在傅冉以为他什么也不乐意吃时,这位主子矜贵的吐出一个字:“肉。”

“小兄弟,你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俺保管给你弄到介绍信,社会还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比俺们庄稼人强,只会种地,啥也不懂。”

干他们这行当,一两岁的男娃和十几岁的女娃最好出手,和女娃比,男娃要值钱些,会要价的能卖到百来块。

傅冉抓抓后脑勺,皇上这是害羞了?

傅向国刚想应声,就听王桂香不咸不淡道:“缺半天得扣一个工,咱不像红红她大伯,到月拿工资,听说矿上还有补贴,咱两要不干活,谁给补贴呐!”

巨大的友谊广场,标准的苏联建筑风,放映的电影也大多数是从苏联引进的电影带,高雪梅她哥在友好馆,从她哥手里弄到了两张电影票。

本来傅冉没搞懂钻草垛是什么意思,眼下听徐兰英这么说,一股血气涌上脸,连忙否认:“没没有!”

傅冉吃下这个闷亏,没精打采道:“跟你说了也没用。”

他们不缺粮食,颜冬青拉上傅冉的手走开。

颜冬青先取走两百,沿大道往城东郊区走,在郊区农村转一圈,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破布口袋。

说着,她把筷子往傅冉手里塞:“太多了,奶吃不完,小冉你快吃两块!”

十斤黄豆出三斤油,尽管每年上头给指标,黄豆的出产量仍无法满足老百姓的需油量,商品粮户一个月二两的油票,全倒锅里还不够炸根油条,老农民没有油票,年头忙年尾,生产队里分二十斤黄豆,榨出六七斤的油,就是他们一年的吃油量。

傅燕没理他,像没听见一样自顾吃着,轻声提醒他:“你管小冉要,小冉饭量小,分你点没要紧。”

颜冬青抬眉看她:“怎么,对朕很不满?”

问工的是傅冉家门旁邻居刘嫂子,她男人原先就是下井的矿工,出事故走了,丢下刘嫂子和三个儿子,眼下老大满十六岁了,刘嫂子迫不及待要给老大报名。

傅冉顿感压力大,为难道:“皇上,发电开矿,这些臣妾都做不来”

怀揣着一块钱,颜冬青给他爹买了包最便宜的大铁桥,只要一毛三分钱。

粮票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至于傅向前和徐兰英,直接由工厂发放。

怕她不懂,颜冬青又给她解释什么叫上山下乡:“类似于大魏的一种制度,鼓励知识青年到农村和边疆垦荒。”

颜冬青嘴角微颤,撇开头随意道:“朕以前听传闻说傅太傅的二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傅冉摸摸被敲红的手,不软不硬顶她:“您要是早生我几年,兴许我就能上班去了,我才十三,哪个厂敢要我?”

徐兰英无话可说,哼一声,转问:“考试成绩啥时候下来?能考上初中不?”

“得年初八才给通知,校长说了,不用领成绩单,要是考上了,矿上中学会发通知书。”

傅向前听着高兴,乐呵呵的说:“还是多念点书好,你看前院老颜,头些年北大毕业的,啥也不用操心,拿着证书等包分配,分到咱们一零五就是工程师哪像你爹我,跟人家差不多岁数,还得天天下井挖矿,虽说劳动不分贵贱,可总归是靠力气吃饭,没有人家靠脑子吃饭的舒坦!”

傅冉不赞同的说:“爹你也厉害,要是没你,颜伯伯再能耐也提炼不出浓缩铀,没了浓缩铀,国家也研发不了导弹!”

导弹这个词傅冉还是听颜冬青说的,据说两个导弹就能炸平整个南州城,要是他们大魏有这样的作战武器,就不用再怕鞑靼侵犯边境了。

下午,傅冉去颜冬青家,颜立本和廖娟去了厂里,家里就颜冬青一个在看书,傅冉让他打掩护,自个进了趟凤鸾宫。

凤鸾宫里依旧日照当空,奇的是,傅冉昨天埋进土里的马铃薯已经破土而出,长成手指长的嫩绿幼苗,就是焉头巴脑的没啥精神。

傅冉给它们挨个浇了水,之后又去厨房蒸了两碗腊肉饭,这回她学机灵了,没在这里面吃,直接带出来分给颜冬青一碗。

“其实臣妾想吃西湖醋鱼,可是不会做”

厨房材料不少,就是她没本事做,腊肉蒸饭最简单,兑水加柴,很快就能蒸好。

颜冬青扒了一口饭,递给傅冉一个‘别指望我的眼神’:“朕也不会。”

两人吃得算是晚饭,傅冉进去的时候特意看了时间,颜冬青那块梅牌手表上显示的是中午一点多,有过前次教训,她在里面没敢久待,可出来之后天还是黑了。

饶是傅冉脑袋再不灵光,也从中摸索出了规律,凤鸾宫的一天可能是这里的好多天,甚至几个月,大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之感。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傅冉每天都要进去看一回,并且每次进去的时间都不同,结果是,无论她在白天还是夜里进去,凤鸾宫都是日照当头。

另外傅冉还发现了,她种下的马铃薯在凤鸾宫里长得极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年初八这天她再进去,原本冒出地面一点点的幼苗已经长到及小腿那么高,秧苗上已经开了。

傅冉摸不准马铃薯什么时候长熟,等徐兰英下班回来逮着她问。

“好好的,问这干啥?”话虽这样说,徐兰英还是道:“啥时候蒂落掉结马铃薯铃,啥时候就能拔秧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