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要不是你又哭又闹的,我跟相庆也走不到这一步,当然,这也挺好,叫我看清楚了朱相庆不但是个骗子,还是非不分,还好离婚也来得及。”

王秀梅心里再生气,再不把朱相庆当儿子看了,但作为长辈,她还是希望朱相庆跟卫雪玢能好好过日子的。

“走吧,难得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谁有话都一次说完了,进屋吧,”朱学文看了朱相庆一眼,背着手进了屋。

“哼,这就奇了,相庆没给过你一分钱,凭啥叫你去掏钱?待见儿,去跟你哥说,叫他先把工资交了,再来问媳妇要钱!”王秀梅话是对着宋待见儿说的,看的却是朱学文。

想想王秀梅指着朱相庆大骂他是狼心狗肺的陈世美时的情形,卫雪玢脚下更快了,这对前世跟他们来往不多的公婆,却是那十年里对她最真心的婆家人了。

“我说话你听见没?!”宋招娣儿用力捅了捅宋怀庆,她跟宋怀庆说这个,可是想叫他跟朱相庆提的,可这货不知道想啥呢,不理自己。

现在最后一块遮羞布被当众揭了下来,即使在自己的亲爹娘亲兄弟跟前,朱相庆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但在他眼里,这都是卫雪玢太过咄咄逼人一点儿也不为他遮掩,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看他笑话造成的。

偏老婆朱大妮儿是个心大的,在生下老三宋来庆之后,就想尽办法要把相庆送到郑原给没有孩子的弟弟家,还说什么弟弟两口子都是老师,拿着国家的饷,吃的是商品粮,相庆过去就是城里人了,不但自己享福,以后还能孝敬他们,现在好了,指望他孝敬?

卫雪玢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们这儿有这个说法,不信你出去问问,看看这厂里哪家媳妇结婚前睡过嫂子结婚头一夜的被子?”

最让卫雪玢难过的是,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她都被娘家人指责不够温柔贤惠留不住那么出息的女婿;

卫雪玢抬起头,看着眼前只穿了件白背心儿的男人,蓝花短裤的男人,是朱相庆没错,而且还是二十多岁时的朱相庆,依然是那双水灵灵桃花眼,白净净的面皮,卫雪玢记得他以前在厂里,外号是叫“奶油小生”的,“朱相庆?!”

与其苟延残喘的留在世上,卫雪玢觉得这样挺好,至少马上就不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我嫁不嫁的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费心,”卫雪玢冷冷一笑,不管她心里咋想,都不会叫朱相庆在话头儿上占住理,“如果当初你就跟我说明白了,我要是嫌弃你了,是我卫雪玢做人不地道嫌贫爱富,可现在是你骗了我,明明有亲生爹娘,婚前一声不吭,结了婚却非叫我认,你一说软话我就要捏着鼻子认了?不然就要被你说不孝顺?”

卫雪玢指着朱大妮儿一家,“为了个孝顺的名声,这个锅我就得背几十年!还未必能落一个好儿来,”

她冲着朱学文不屑的一笑,“朱老师是教数学的吧?您把朱相庆教的可真好!”不是卫雪玢要盯着朱学文不放,朱相庆养成这样,朱学文也不能说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噗嗤,”王秀梅憋不住笑出声来,她瞟了一眼被卫雪玢讽刺的脸儿都没处搁的朱学文,“雪玢还真没有猜错,朱老师啊在学校可是业务骨干,数理化他是大拿!”

朱学文瞪了一眼不帮忙还折台的老婆一眼,“你干啥?还不帮着劝劝雪玢?”

“这又啥劝的?你们这些姓朱的姓宋的,一个个都是沾了毛比猴儿都精,你们是真不明白人家雪玢啥意思?人家只认一对公婆,相庆你想好,是认我们这爸妈呢,还是认你的亲爹娘!这为人处世啊,不能光想着两全其美,你两全其美了,旁人不是要吃亏了?”

王秀梅毫不客气的将朱学文顶了回去,“刚才咱们将大家都叫一起不就是准备说这个的?现在刚好,朱相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四个爸妈的,我也不稀罕非要你来养老送终,要不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我跟你舅的儿子了,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省得你一边念着你亲娘是为了叫你过好日子才忍痛把你送给我们的,一边吃着我家的饭,心里还恨着觉得我把你从你亲爹娘那里抢走了!”

王秀梅看着朱大妮儿冷笑一声,“有些人真是本事大,占了人便宜,还成天摆着一副全天下就她可怜的嘴脸,给谁看呢?真以为大家都是憨子呢?”

朱相庆被王秀梅给臊的满脸通红,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也想跟王秀梅说自己感念着她对自己的养育之恩,可是看到在一边拿袖子擦泪的朱大妮儿,他的心活了,左右自己有工作了,而且卫雪玢又不愿意有两对公婆,那自己重新认祖归宗,既堵了卫雪玢的嘴,又以光明正大的赠送父母。

朱相庆抬抬屁股,卫雪玢都知道他想拉啥屎,前辈子卸磨杀驴的事朱相庆做惯了的,不过这一次,她偏不会叫朱相庆如愿,“有件事我一直没明白,我想也可能是这个,朱相庆才会对你们有些不满的,”

卫雪玢看着王秀梅跟朱学文,“相庆是他爹娘的头大小子,听说认给你们的时候,都十岁了,这在农村里,半大小子都能干不少活了,也记事儿的很了,你们要过继,为什么不要更小一些的怀庆,或者来庆?”

朱相庆比卫雪玢大三岁,已经二十五了,宋怀庆今年已经二十二。

当年宋怀庆七岁,朱大妮儿生下了宋招娣儿,朱相庆被送给舅舅家的时候,朱大妮儿跟宋老二的三儿子宋来庆,已经过了周岁了。

在卫雪玢看来,朱大妮儿夫妻也是因为有了后头两个儿子的保障,才会把朱相庆送人的,为什么不送七岁的怀庆跟一岁的来庆,也是因为嫌那两个小,跟着舅舅妗子日子一久,忘记了亲生爹娘。

王秀梅赞许的看了卫雪玢一眼,转头看见傻不拉几在那儿难过的朱相庆,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雪玢这你可误会我们的,我跟你爸哪里会是抢人家孩子的人?”

她回忆道,“那个时候啊,来庆都一岁了,我记得你大姑跟姑父带着大的小的来郑原送相庆,哭的跟什么似的,我也跟着难过,叫他们把相庆带回去,不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以后养老有国家,就算是非要养一个,我跟你爸也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领一个年纪小的不记事的,好好养大了,照样把我们当亲爹娘!”

卫雪玢点点头,“妈你是不知道,我娘家妈不是在医院妇产科嘛,这每年都有那生不了孩子的夫妻过来,想抱孩子呢,只要遇到怀了又养不起的,人家给着营养费,住院费,就等着孩子生下来直接抱走呢!这样的孩子啊,才能养的亲!将来亲爹妈也不会来找。”

若真是为了将来有人孝顺,谁傻啊,弄个十岁大什么都懂的孩子养在家里,还跟自己的亲爹妈保持联系?

偏朱相庆那蠢货,成天弄的跟朱学文跟王秀梅把他从南固抢到郑原的一样,而他那个狠心的亲妈朱大妮儿,则成了一心为了亲弟弟,牺牲了骨肉亲情的可怜女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虽然护着亲姐姐,但朱学文当初能收留朱相庆,防老真的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原因,

“当年家里穷,你姑为了供我上学,早早的就嫁人了,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当初相庆姓啥根本就不要紧,我也不图他养老,就想着能帮你姑一把就帮一把,亲人哪会分那么清楚。”

好吧,现在理顺了,卫雪玢意味深长的看着朱相庆,根本不是人家相中你将来会有大出息,才一定叫你跟你亲娘骨肉分离的好不好?“爸跟妈真是仁义人儿,可偏有些人就是歪着耳朵听人胡说,将好心当成驴肝肺!大姑,你说当初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朱大妮儿这会儿就顾着哭了,哪有功夫回答卫雪玢的问题?

卫雪玢又看向宋老二,“您咋说?”

叫他说?

他说什么?他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那会儿朱相庆开始长身体了,家里又穷,走了个他,不但省了口粮,还能借此向郑原伸手要救济,那几年日子有多难过,只有他们这些住在农村的人才明白!

卫学文两夫妻就在这儿坐着呢,他敢说实话?人家当初也是提过,过继就挑个小的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