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陆斐稍动了一下,嘴角呢喃一句,下意识往她怀里钻去,仿佛一条受伤的小狗。

陆斐被甩飞到门口,一见嘉三郎靠近念矜,不由大声喊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不许动她!”

随着他扇子轻轻一挥,苏念矜忽觉背部一股清凉的风滑过,原本背部汩汩流出的血竟然止住了,只是四肢却越发无力,躺在陆斐的怀里,一动不能动。

还未待两人跑远,巨蛇飞速追踪而至,只见一道绿光闪过,念矜背后遭到用力一击,又是骨头断裂的声响,她手从陆斐腰间滑落,犹如一片落叶,跌落在地上,一大滩的血从背后喷涌而出,她似是痛极了,瞪圆了眼,直愣愣望着天空,仿佛没了生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斐一个激动,差点没坐到地上去,怀里还抱着念矜,半膝跪在地上,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哼,鬼话连篇,你已是我手下败将,还敢与我谈条件。”念矜冷哼一声,加快了念咒。

她面无表情的脸稍微有了松动,快速说了一句,“谢谢。”

长久以来陆家人背负着这个诅咒,心理负担十分重,就怕哪一天陆斐出现意外。昨晚上他们听到新房这边一直有声响发出,尤其到了子时,那股阴森森的寒气,陆家人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安心睡吧,别担心,有我在呢。”陆斐看她始终绷着一张脸,修长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眉头即刻舒展,苏念矜顿时觉得全身都酥软了。

“我去,这妖物怎如此狠毒?我咒它祖宗十八代,坏老子姻缘,还要来取老子的命,别让我看见它,否则我……”陆斐当时就炸了,太欺负人了,凉州城内美女如云,他却只能看不能摸,各个女人见了他都绕道走,最气人的就是逛云康坊的时候,其他人莫不是美人相伴,成双入对,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对月饮酒,形单影只,因为此事,他被人笑过多少回了,男人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他就想讨个老婆,怎么就那么难呢!

阵法的颓败,意味着施法人的功力减退,苏念矜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慢慢消耗在这无底洞的阵法之中,往常这种结界一出,基本妖魔鬼怪敬而远之,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不计成本,几万只死魂灵啊,这放到地府都是十分庞大的一个群体了,可见这背后掌控的人实力有多强,常人能驱使是个死魂灵都是很厉害的存在的,它倒好,竟然就这么全部投放进来了,面对此等土豪玩家,她一个穷逼表示非常绝望。

“陆斐!”熟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没料到他临时竟改变了主意,想要将活命的机会留给自己,苏念矜心里不是没有感动,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豁出性命来保护她。可是,造成这一切灾祸的源泉,不就是陆家吗?她还年轻,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完,苏家人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就将性命交代在一个认识不超过一个月的男人手上。

陆夫人叹了一口气,答道:“阿斐身上有一个诅咒,若是二十岁后还未娶妻将会死去,作为一个母亲,怎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遇险?”

可见她正在气头上,哪里敢靠前,两人围着院前的石桌绕起了圈圈。

“这个时候你跑到我房间来做什么?”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他不会是想占自己便宜吧?

陆母趁着她吃糕点的功夫,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苏念矜一番,容貌五官还算端正秀丽,只可惜太瘦了,透出一股寒门人的穷酸之气,家世也不行。若是在从前,这种类型陆夫人是完全看不上眼的,只是在遭遇多番打击之后,陆夫人认命了。

陆斐看她躲瘟疫一样躲着江熙扬,便也没再多说了,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苏念矜进了陆家,就没有回头路了。

陆斐怀疑她伤到了脑袋,探出手在她额头摸了一下,“你……还好吧?”

鼍妖失去了一只眼珠,痛得在原地发狂打滚,尾巴扫到之地,东西都被碾成粉末,陆斐在阵法之外看得心惊胆战,而苏念矜浑身是血躺在角落,好几次都差点被鳄鱼尾巴扫到,处境十分危险,内心不由越发焦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骂着,鼍妖可不管这些,休整完毕飞跃而起,叫嚣着再度朝两人扑杀过来。

双方僵持不下,午时三刻早就过了,行刑场围了一圈的官兵,阻止百姓闯进来,里面又有一小圈官兵围住陆斐一行人,谁也不敢妄动。

张太守故意将此事夸大,恶逆之罪实行一复奏,如此才让她半个月就登上了行刑台,不过一切恩怨,就在今天要解决了。

“经过百年修炼,鳄鱼有了一定灵性后,吸食人血,即可幻化成那人模样,并保留了原先此人的记忆,因是吸人血肉而成,妖性变得很淡,若非道行高深的人,寻常人很难看出来。我推测,张太守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大妖物。”苏念矜松开他,脸上恢复平静。

算上张生,这前前后后死的人,确有七位。可是,香秋是如何让众人以为下手的人是她呢?

陆斐非常明白,她说的放,就是直接扔下去,屋顶离地面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吞了吞口水,摆出一副乖巧的姿态,“我们再这样耽误下去,玉蝶都要飞远了。”

念矜这才放心的回过身看他。陆斐坐在凳子上,脸色还带着一丝潮红,月白色的长衫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唇色略微发白。

粼粼波光倒映出水光,落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陆斐侧头看她,胸口有一股难言的闷气聚集,沉思了片刻他终于说道:“明知朋友有难,却见死不救,实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你若由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我一定倾尽所有来帮助你,只要……能抓住那只狐妖。”

苏念矜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上次差点死在狐狸精手下,他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再跟这个女人纠缠不清,只怕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白五郎死了,虽然心里有些伤心,可也就难过一阵子,更多的是推己及人的恐惧感,他还想多活几年呐,没必要跟妖精对着干。

两人的安宁并未维持多久,毕竟庭院就那么大,那群官兵很快就搜查到这边来了。念矜心头狂跳,连身子都有些发软,虽然现在背对着他们,可这身衣服他们见过啊!之前她就注意到,整个院子里,就她一人穿的青色长衫,现在隐在树荫里看不清楚,一旦拉到灯光下,犯人不就确定是她了吗?

守城的官兵将她的公验仔仔细细查证了一番,本想呵斥,见是个度妖师,态度稍微好转了一些,言语里满是抱怨:“昨晚凉州城一连死了四个年轻男子,死状极为怪异,查不出死亡原因,太守担心城中有奸细,连夜召集我们加强巡逻,尤其是近些时间进出凉州城的人,唉!大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老子现在还没缓过来。”

“没……没事。”公子似被吓傻,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身子颤抖得厉害,揪住苏念矜的裙角边,带着哭腔问道:“刚……那是什么……东西啊?”

思过塔,说得好听点,就是改过的地方,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关押妖怪的监牢,没吃没喝,还要天天受业火炙烤,别说是个妖怪,就算是个人也受不了!当然,苏念矜是不会告诉狐狸精这一点的,她做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仿佛只要听她的话,就能立马修道成佛。

不过虽然嫌弃念矜取名随意,陆斐还是忍不住笑了,她说他是她的相公……相公……相公,是不是已经侧面承认他的身份了?

然而陆斐没美多久,又一阵山崩地裂的响动,随着巨石的慢慢移动,山鬼小六受惊,一溜烟躲进了石壁当中,念矜一挥手,顺手将一张符射入壁缝当中,那块开到一半的洞门就被严严实实隐藏起来。

洞门刚被遮掩住,嘉三郎就怒气冲冲走了进来,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冷冷盯着两人,洞里的温度一下子跌入了冰点,两人脊背一寒,同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嘉三郎身影快如疾风,眨眼功夫到了陆斐面前,袖子一甩,一只手掐出陆斐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眼冒凶光,“老子就不信,制服不了你!”

陆斐无端被掐住,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这条死妖人,他什么都没干呢,一大早怒气冲冲跑过来朝他发火,怕不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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