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迷失在明代末年 > 第三十七章 范家幼叔下沈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奉茶间,汪文言便把一些金陵来信上有关徐麟的事迹全都说了,甚至于连阎敢尽的那笔银子被徐麟全给吞了的糗事,他也没瞒杨涟。

可恨啊,咱转世转到的时间实在太不凑巧,现在才是万历四十六年的1618。

但碧荷楼二楼富丽包间里等候着楚瑜的,却并非只有张采一个人。

“大哥,在武学我也学过的官仪,五品武官应该用青色圆领衫绣熊罴补子,怎么你给我绯色杉与麒麟补?”

不过,汪文言留下的草莽班底,可不能任由他浪费掉了-----汪文言这老伙计,绝对不会连这点识人之明也没有,也许老汪正是看清楚了华安邦的长情弱点,才故意把草莽班底交给华安邦的,以免草莽班底在别的枭雄手下被整合得彻底“去汪化”呢。嘿嘿,以后若有机会,就由我楚瑜来“去汪化”吧!

陈辉知,骆养性知,阎敢尽就不知道四大庄去不得?

“噗嗤!”

所谓长兄如父,抛开恩情不说,楚瑜完全有资格帮凌波决定终身。他的一番为难人的话出口,别说凌波羞得拧腰跑进了府门,便是那华安邦听了,也只能心里暗骂他是在卖妹子,却越发地恬着脸赔笑,“哥,容华某想想。”

正所谓一贵一贱,交情乃现。在楚瑜的并不掩饰之下,金陵徐氏家族里终于知道了他的遭遇,候补副千户的官阶没了,分家得来的钱财也没了,又还傻病重返在跳大神呢。没两天时间,世态炎凉的人情冷暖就全都体现了出来。嫡宗府下人们的嘴脸开始有了些势利之色,一应供给有些缩水;大少爷徐惠宗居然一次都没来看望过楚瑜,只美其名曰说要备考;至于大丫环秋绮则干脆的很,跟老太太一哭诉便回去西苑了。

“心有未灭之愚善,胆有包天之狂妄,情有悲悯之弱点,偶尔冲动犯傻,更有瞻前顾后的首鼠两端ddd精辟啊阎公,难怪您观察之后就不抢着要徐麟了的,这分明就是他主子的一个祸害嘛。哈哈,看他骆养性得了祸害之后怎么栽!”

但纵使有西门官人的那种职级为报偿,楚瑜一个根基尚浅的十九岁少年想要完成这任务,难度也着实不小:阎敢尽想要聘用杀手,那渠道方面肯定隐秘之机,人海茫茫,要楚瑜去哪里锁定那些搞来搞去的人物?而阎敢尽把持应天镇抚司不是一天两天,连正牌千户骆养性都被架空了,正是羽翼丰满的时候,正要是瞧出大不妥来,他不敢动骆养性,难道还不敢动楚瑜么?难啊,一下午的密议,暂无定计。

千户骆养性猜得很对。阎敢尽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钻到钱眼里爬不出来了。上次镇抚司闹刺客的事情,让这监卫太监一想起汪文言,就毛骨悚然,如芒在背。尽管楚瑜已经帮他分析了,汪文言应该不会真的下手杀他,但有个致命的威胁时刻存在着,总归是寝食难安。所以,通过极隐秘的渠道,阎敢尽已经联系到了三个信誉极好同时要价极高的杀手,准备去京城解除这个性命威胁。只是一时之间,聘金上有些不到位罢了。故此,阎敢尽是见不得钱的面,听不得钱的声,闻不得钱的味。现在一听楚瑜愿意不要那五千两,阎敢尽自然乐得帮他一把――――打教官?打了就打了呗。不上学?不上就不上呗!

只可惜,在凌波等人眼中只信任一掷万金的楚瑜一个人。说什么,她们也不愿意搬到西苑中和嫡宗府小姐们混居,更不愿意去徐诤的府上居住,等那十三张绣床到位之后,仍旧宁愿歇息在楚瑜的卧房之中,过比较拮据一点的生活。楚瑜无奈,和穆先生挤了两晚上之后,只好搬到武学将军总旗的营房里去住校,免得令这兄妹关系说起来很不伦不类。

春罗的粉脸瞬间没了血色,没来由心底一阵凄楚,暗怨这七少爷实在薄凉。春节期间将自己两姐妹扔在嫡宗府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一回来倒好,带来了十三个“眉黛眸媚唇欲滴”的小美人胚子,口口声声要她们全都在卧房内侍侯,不是后来者居上的通房丫头还能是什么身份?不过想想也觉得没意思,春罗低下眼睫点点头,转身就去造作房问讯去了。

原来如此,楚瑜再无不舍和疑虑。

听来听去,楚瑜傻了:这将军总旗每天要学什么?文事要学朝仪官体、文牍制度、法司条例、探言判听;武备要学举旗仪仗、轻重酷刑、刀法链术、抓捕技击等等,八门课月月月考,年年岁考,如不过关,三年后追廪逐出……完全是明朝的警察大学嘛,和那个混研修学历资格的武学一点都不挨边啊。

他倒不是没有看出来楚瑜想彻底推干净杀人责任的用心,但骆养性年不过三十,上进之心旺盛,总想着哪天能名动朝野后上调京师,所以一听楚瑜的这个建议,骆养性怦然心动dddd是啊,干嘛不呢,今晚元宵佳节,门外官民上万,平常老子想找他们来说咱骆养性还是做了些好事的,都没有人会来听,如此天赐良机,浪费了真是辜负老天爷!

楚瑜回头一看,却是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徐堂,满脸都是泪花,额头发髻被人扯得流着血,嘴唇翻红,颧骨有伤,身上暂新的衣衫也被撕破。楚瑜大吃一惊,急忙询问。

楚瑜这才知道锦衣卫中何以有位太监的缘故。之前死太监吃干抹静后就不理自己的失落感,早就让楚瑜有些后悔,现在天上再掉馅饼,楚瑜便难免有些心动起来。

阎敢尽这个五旬太监听得很仔细,尤其是听到楚瑜用徐家关系网吓唬汪文言的时候,他笑得仿佛是自己在吓唬一般。但听完之后,他却不肯放楚瑜走,又逼问碧合楼里的小酌,楚瑜为何很快就失魂落魄地离开,无奈之下,楚瑜也不瞒着阎敢尽,把汪文言说自己“富贵贱籍”的原话全都说了,只希望古代安全局能像后世一样执行“坦白从宽”的政策。

张采大惊,还以为是楚瑜要服毒自杀,连忙追了出去。

不料,身旁的张采早觉得楚瑜有怪态,时刻注意着楚瑜,一不小心听了个清清楚楚,也是一口喷出口中食物,呛得比楚瑜还要翻白眼扇嗓子,笑得是浑身烂抖,发羊癫疯一般。

穆先生拍拍目瞪口呆的老五,淡然笑道,“现在你知道秘密了,也该知道我不怕你泄密的。哼,若你告诉七爷,我虽不能杀人灭口,却可以阻止你再来咱们东北院玩!”

此情此景看在眼中,楚瑜虽是不由想起了童年回忆,却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开朗心境,哈哈大笑着一指那些丫鬟,“比赛,比谁堆出的雪人好看,瑜少爷大大有赏!”

不过张采也好歹是不成熟的豪杰,却在门前灵机一动,将了楚瑜一军,“楚瑜兄,你的大才张某算是领教了。但张某也有一建议希望你们听一听:马上给徐府写信,要五百两银子来用做大家的盘缠!不然,我马上终止诸生虚审你们的破事,直接把你们丢衙门去,哼,我问一句‘大伙盘缠多吗’,长安居,大不易,想必诸生也不会真的怪我吧!”

应天府衙门斜街巷子里,有一家客栈,名字普通得天下只怕有上千家,叫“悦来”。

狗屁及时雨!楚瑜见汪文言拒绝得这么干脆,也拒绝得这么不礼貌,根本就不容得自己拿嫡宗关系网和他讲条件,顿时心头怒火直翻滚。

唉,祸从口出,麻烦。

张百佳一边介绍,一边越想越后怕,平白打了一连串的冷颤。“……几条人命啊……瑜少爷,大恩不言谢,得亏你当时机警,带我们跳窗逃出去了。我张家可没有那几位家里的背景,他们都落得这么不堪下场,要是我没逃脱……”

府东北角那边挨着族学,老大惠宗成婚前所住着单进小院,与老五和老幺的院子都只有一墙之隔,以后就归楚瑜住了;楚瑜带来的两个丫鬟,徐辩看了得知她们不曾识字,便令人去西苑内府禀报大太太,给他重新拨两个能侍候笔墨的来。

然而,事情往往就那么巧。楚瑜在二楼窗口不经意地瞧见:最先夺路逃出杜康居的两个书生,一眼看见了街对面有好几个熟人正在夜游,几嗓子呼叫过去,居然街头巷尾应和声此起彼伏,整条街上人影重重,尽皆向酒楼这边奔跑过来,不片刻工夫,倒也汇聚不下好几十人,一样是年纪相仿的青年书生,带着他们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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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瑜又哪里能真的无师自通,他也是需要师傅的。当日下午,楚瑜拉着这个可能是徐家最可信任的老先生,扎扎实实地学了一通古代的文化知识。

穆先生赶紧告诉楚瑜,这兄弟名叫惠廷。和惠宗惠租不同,他是嫡宗那边二房的公子,族序排行第八,最是得到祖母老太君的疼爱呵护,而其父亲徐许,目前是南京兵部武选司正堂郎中。

这是楚瑜说的第一句话,但从穆先生差点被茶噎死的表情来看,恐怕这句话也是徐麟这傻逼说过的第一句呀呀学语。穆先生满嘴的茶水顺着胡须便留了下来,打湿了胸前好大一片衣襟,又激动地嚷了“先夫人显灵”之类的感叹语之后,这才惊喜莫名地给楚瑜介绍起徐家的情况来。

范家幼叔下沈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好大的口气!

说完,范梓将自己的那头颅高高抬起,又猛然向地砖上砸去,一声闷响,脑浆崩裂。

徐麟愣住了――――汉奸都因怕死才叛变,这范梓却是因大志而叛变,乖乖,来明末咱也开了一回眼界。

靠,那些风水师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让范梓如此骄傲地放出这等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