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南京武学就是军队里的研修班,其中的将军总旗,就是锦衣卫应天镇抚司的特务预备学校,只不过办学方式是在京卫武学中“委托培养”罢了!

百佳向同来的一位力士使个眼色,要他赶紧回镇抚司找骆养性千户讨主意。不料目光所及之处,却见这间门面式民居的门口,站着一个人板着脸在静静旁观,不正是便服在身的骆养性还有谁?

呼声一落,哄的一声,桥上的人全都向岸边挤去,抢夺着租赁河畔的小舢板。没片刻功夫,桥上竟然只剩下十几个老人或富人,空荡得楚瑜莫名其妙……二十文钱至于这么样趋之若鹜?向老人们一打听楚瑜才知道,这艘悬赏十文钱的花灯船,已经在秦淮河的元宵之夜连续出现过三次了,每次都是出的同样的灯谜,答案几乎是家喻户晓。所以,只要这艘灯船一出现,市井贫民谁都愿意花五文钱去租个小舢板上船,然后赚十五文钱回来,怎么说也是能买几个烧饼添两天肚子的啊。

楚瑜见是为了这桩事,便有些犹豫。

这么快?请?楚瑜大惊失色,很有一种夺刀杀人跑路的冲动。不过那些人左顾右盼,接口又道,“阎公就在前面的文魁酒楼,还请公子不要声张,也无需惊慌,随我们来便好。”

张采其实之前也和汪文言接触过,知道他虽城府深奥,却言语谨慎,突然见到汪文言大异于往常稳重之态,不由得奇怪。张采也是今天才刚知道楚汪间有擦鼻涕的龃龉,生怕这气氛弄得僵了,寻思估计为这事情,便笑着润滑道,“汪兄有气,楚瑜老弟也有气,在下张采一样有气,呵呵,罢了罢了,全都怪徐老五那班纨绔和张某的那些童生不懂事。来,三杯淡酒饮了,咱三个有气人的气就随之化去了如何?不打不相识嘛。”

也不知道大家在争论什么,厅廊之下有位三十来岁的书生,忽然站起来,脸红脖子粗地自报家门,“兄台此言差矣。在下南昌梅守时,表字必钟,窃以为………”

听了老师的训斥,楚瑜便略略有些心动。君子?咱是不做的,那些人只会被人“欺之以方”。内克乖张逞强之邪妄欲?也是屁话,无欲无求,社会都会暮气沉沉呢。只有“外修怡然守中之明明德”这一句好,非常好,表面气质的功夫与手腕很重要,做大事的人必不可少!自己也有些大学语文的底子,随你熏陶熏陶,就当是温习文言文课文,有益无害嘛。

黯然神伤的感觉久久无法排遣,楚瑜泫然欲泣,喃喃自语仿佛祷告一般,“爸爸妈妈,你们的儿子时光倒流了,你们这回希望小瑜走怎么样的人生之路,托梦来告诉小瑜一声啊,小瑜一定照着做的,呜呜呜……”

楚瑜一摊手道,“张兄,你看见没,要想统驭一群人物为你所用,一要取信于人,不能出尔反尔。正是因为你昨天答应了大家,大家才会踊跃参加,如果你此时闪腰子,他们只会死死记住争吵带来的龃龉过节,甚至怨恨到你的身上呢,以后你还怎么组织他们?第二,书生又不是军队,你组织他们这种人当然不是为了打仗,而是借用他们的才识文干,不让他们有机会各抒己见,既是人格上不尊重他们,也是在能力上压制他们,这样一来,谁肯跟你走?!”

华安邦不愧是心腹,立刻就明白过来主人的意思,“所以,徐楚瑜竟然只带一个武生去找张采的昂然壮色,就让您感到惊奇了是吗?嗯,汪爷所奇很有道理。富贵之门,鲜有丈夫,这个徐楚瑜能有此慨然胆色,实属难得!汪爷,安邦以为,您做大事的人宰相肚里能撑船,既然徐楚瑜有几分豪杰,又欠了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您何不就此与他结交结交,没准哪天便能用得着这类人呢……”

靠,好霸气。

张氏兄弟听了,也连忙答应。三人知道楚瑜才从傻子变回明白人,金陵城的东南西北,楚瑜尚不认识,当然不会希望他也帮着打探消息了。楚瑜约好大家明日午时在此碰头之后,便起身告辞,各忙各的去。

刘达韬还没有从武学下来,刘母亲自把楚瑜迎进去,说了好些感谢的话,拿出家里最好的茶果来招待他,又拔出头上插着的一支古旧玉钗,坚持着吩咐人典当了买鸡买肉回来,非要留楚瑜吃一顿不可。

师徒俩进入嫡宗府,三兄弟很是高兴他的到来,热情地迎接进去。

斗鸡,斗狗,斗殴。才高三斗!

楚瑜觉得,这梦遗的意义,比将来问鼎武进士,还值得心花怒放,志得意满。

楚瑜却理直气壮地搓着手……逼咱捏住你个老婆子的那个,就是非礼老子!

这回面对老五,他也不言声说话,只是以一种钦敬仰慕的眼光盯着徐老五,如同粉丝看偶像一般。才看了不到几十秒,那徐惠祖一面心中也自鸣得意,一面也浑身上下掏来掏去,最后满脸憋红地掏出个黄灿灿的金牙牌,道,“得,哥子今日来得不巧,这个红牙坊的贵客信物暂且送给你,三年之内,你凭着此牌去红牙坊,可畅通无阻,无论多有名的花魁大家来了,你也能和她们……”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楚瑜好生郁闷,既感伤自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二十一世纪的花花世界,又十分想念虽糟粕也宁不弃的慈祥父母,只躺在那张绫罗绸缎铺满的床上,明知道自己理该尽早了解所来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却烦恼中什么劲头都提不起来,一直睡到了夜幕降临。

n天之后的葬礼,黑衣人士五千,高级轿车八百,尽显黑色的隆重。

也是正月二十六的下午,元宵节曾亲自参加秦淮河事件的徐堂,正在向书童和丫环们吹嘘自己如何救人,一不小心却被母亲寇回燕给听到了,这夫人顿时勃然大怒。作为母亲,她可以感激楚瑜帮亲儿子出头,却不能容忍亲儿子口口声声说“大少爷其实人很不错”这种话。因为,她牢记也警惕着“兄夺弟产”多于“弟夺兄产”的这一现象,此刻见亲儿子竟然开始亲近楚瑜,毫无警惕疏远之心,哪里敢再放任自流。当即一声啼哭地来到徐诤的面前,以楚瑜春节期间行为及其不检点之由,要求分家!

徐诤火冒三丈,当然不肯接受将还未成家立业的长子分出去的无理要求。你一句我一句拌嘴起来,你一爪我一推撕扯起来,到最后,“莫以新人比旧人”的金玉良言,早被抛到九天云外,徐诤一怒之下,揪住寇回燕的发髻就往府门外扯去,“要分是吧,咱们俩分!老夫休你回娘家!”

因此,楚瑜回到徐家的光景,正是府门前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众上下仆役丫环,死死拽住盛怒的徐诤,哭得昏天暗地的徐堂,紧紧抱住号啕的母亲,劝得很辛苦。

蓦然瞧见二十八名威武雄壮的锦衣卫力士,扛着十四顶密不透风的青呢子暖轿,吭哧吭哧的来到府门之前,吵闹中的徐家人全都愣住了……好大排场,谁啊?!

“唉,家门不幸真丢人。”楚瑜从当首暖轿上下来,满脸都是惭愧之色。

递给力士们一锭银子作为酒钱之后,楚瑜苦笑着一拍手,顿时后边轿帘齐掀,走出来十三个水灵灵的豆蔻少女,直往楚瑜身边那么围着一圈站好了,齐刷刷万福下去,再起来,一律美艳标致,一律光彩夺眸,一律幼颜似玉。

顿时间,老爷徐诤瞧得眼睛都直了,左右打量自己府中的丫环,竟然全觉得是小村姑。

二少爷徐堂看了,倒也没流口水哦,只在哪里搓着双手,默念“关关雎鸠君子好逑”。

而唯有寇回燕这后妈,怔怔地打量着这群小美人胚子,半晌才扯丈夫的衣衫,附耳软语道,“若老爷肯让徐麟分家出去,妾身同意把家财和他对半分了……嗯……还有,老爷你好la66几次想要妾身摆的那些个姿势玩法,也好商量的……”

但徐诤哪还有心思和老婆讨价还价,愕然问楚瑜道,“麟儿,这十三少女是你什么人啊?买来的?”

楚瑜不觉又想起那一万两赃银的代价,平均七百多两老贵的啊,因此他便不肯,也不好意思说是十三丫环、十三小妾之类的,只拿着个好歹牛一点的名词来自我安慰,“这是孩儿的十三太妹!”

徐诤虽不懂,点点头寻思十三太妹和十三太保之间有无关联。

正想着,只听得轿子后转出一个背着褡裢的老先生,一跤摔在平地上……正是那听过太妹是啥意思的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