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亦甚为不解,当即叠这眉头问她:“为何?这样岂不是改了计划?”

安夜锦的头扭向一侧,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打了一般。眼神微怔,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侧脸火辣辣的疼,因为水月郡主下手极重,在她冰肌莹彻的肌肤上,留下了火红的印子。

安夜锦弹琴的手突然停住,看着司徒亦,表情认真的问道:“可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亦哥哥。”

就如小时一样,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面上,头顶有着油灯,蚊虫在头顶环绕,不多时就会全部被夜辰毒死。两个人身边都堆放着厚厚的医术,一个人想着如何毒死对方,一个则想着如何防范被对方毒死。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年,直到安夜锦逃出天宣阁,夜辰出师。

安夜锦则是关上了窗户,回到屋中静静等着,既然有人看着,她就是逃不掉了,那么不如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挺有用的,至少暂时死不了。

女子看着纸条仅是淡淡一笑,随手就将纸条扔进了水中,晕开了墨迹,让纸条内容不再清晰。

一瞬间的错愕,方禹终于回神,看着扑向她的少女,示意周围过来要赶人的侍卫退下去,这才应了一声:“嗯。”

一个恍惚间,她觉得,方禹就是薛晓宇。

她的未婚夫。

这是安夜锦与方禹的第一次见面。

猛的睁开眼睛,掀开垂幔,才觉她已经睡到了日上三竿,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缓和了心情,下了床。

此时家中有着腿脚不利索的青枫,与刚刚办事回来的青盈,青颜还在外面去打探方禹会何时到来,会不会带来庄氏,此时还没有回来。

刚刚出了房间,青枫就已经告诉她,准备好了水,她可以沐浴了,许是听了昨夜安夜锦打碎了杯子,想着她有可能又做了恶梦,一直温着来的。

她没多说什么,自己去了,如今是夏日,她就算一天洗上两回身子也是没事的,也当解暑了。

她的浴盆之中向来会泡着药草,散淡淡的药香,其实她也挺爱美的,为了自己的皮肤能好些,没少折腾这些东西。没有了前一世一米七四的身高,也要比前一世更漂亮才行,不然就亏本了。

洗完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安夜锦问了青枫之后,便觉得哭笑不得。

隔壁的一户柳家向外面租房子,一个月才去收一次房租,有一户欠了八个多月的房租不给,柳家就想赶他们走,谁知租了房子的当天答应得好好的,说是去借钱,后脚连夜就跑了,就连家中的锅都给挖了。最可气的是将邻居家的驴也给偷了,这会房东竟然与丢了驴的那家吵了起来,此时正要到安夜锦这里来评理。

出了这种事,找不了寻街的,就去找官府,闹安夜锦这里来无非是因为安夜锦乃的司徒亦的未婚妻子,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想来两家也不想事情闹大,就来了安夜锦这里寻个说法来。

安夜锦觉得莫名其妙,想着自己就算是知府夫人,也不该是帮着断案的啊。

不过想着是邻里之间的,没办法,就让青枫帮自己擦干净头,出去就与他们一块说话去了。

其实无非是邻居家里丢了驴,找不到人,就怪罪柳家不早点将人赶走,弄得他们也遭了殃。柳家被人欠了将近一年的房租一下子就没了,心中上火,这家人来怪他们,直接就吵了起来。

听了事情的经过,安夜锦点了点头,问道:“这驴被偷的时候都没叫唤?”

邻居被问得一怔:“平日里驴都叫唤,昨夜里也没有受惊了叫唤声,相反还安静了不少。”

“也就是说这驴早早就被人下了药,睡了过去,逃走的这家人并非是用驴牵车走的,而是被人推车给推走的,驴子那么大,推车肯定有车痕,他们也不可能走太远,跟着车痕找,在附近寻一寻,他们白天是肯定不敢走了,今天一整天,他们都会留在附近,晚间才走,这样就可以了。或者你们去哪家驴肉摊子前看看,说不定他们会去卖肉。”安夜锦说着,就示意他们快些去找,不然人就找不到了,心中却是有点不耐烦的。

这些人听了也觉得在理,连连道谢,两家人就一齐出去找了。

安夜锦并未在意,只是坐在医馆里面思考起了饭馆该叫什么名字,下午就有人提着鸡蛋来感谢安夜锦:“安姑娘,您真是神了,我们在一胡同里面找到了他们,当时驴刚醒,还蹬了他们好几蹄子,当真解气。”

听了自己当真断了案子,她当即便觉得哭笑不得,最后收了鸡蛋,继续想店名去了。

晚间,青颜回来了,将过来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名字看了一遍,不少人她都是认识的,也有一些生面孔,目光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安夜锦一怔,随即脸上闪现了一抹坏笑,她抬头对青盈说:“明日与我易容了出去,我们两个装回俊俏的公子哥。”

说着就拿着手中的纸大笑起来,也不知上面哪个人惹得她这般开心。

在知府的府邸内,司徒亦正在整理药瓶,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将药瓶一个个的拿出来看,接着又分好类放回去。

这个时候薛安走了进来报:“主子,消息已经传来了,方禹明日就会梅龙镇附近。”

“嗯。”司徒亦应了一声,动作却停了下来,看向薛安等待下文。

其实方禹会什么时候来他已经不太好奇了,他只是想要见一见那个曾经打败过安夜锦的女子,看看她究竟怎般的厉害,连自己这么厉害的娘子都能打败,还逼她喝了那么多的毒药,说好奇,不如说未曾见面,就已经讨厌,同时对这女子的手段十分好奇。

“庄妃如今有着五个月身孕,竟然也跟着来了。”

司徒亦撇起嘴角嘲讽的笑,这女子就算当年以自己的身份胜了安夜锦又如何?还是没能敌得过安夜锦在方禹心中的分量吧,不然瞧方禹如今尚未给予她正妃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方禹心中最在乎的,还是安夜锦,就算仅仅是履行当年的誓言,也是如此做了,那么庄妃就是败了。

也不知,庄妃这孩子若是没了,她是不是干脆就会被方禹丢弃不要了。

而方禹越是如此行事,司徒亦的笑容就会越凛冽。

这次他不想让给方禹了呢。

“随行的还有谁么?”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就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司徒亦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薛安却觉得自家主子又在思考该如何的祸害人了。

“有周国的将领余达城、周国忆楠公主、还有他贴身的那些侍卫,哦,对了,还有一名谏官,叫许靖易。”

“他们都有什么来头?”

“这余达城乃是一名猛将,十分精猛,率领着百万军队,士兵无一不服。忆楠公主是方禹同母的妹妹,此番是带着她来烟国见识的,那名许靖易是一个谈判好手,听说这人有些怪癖,很让人受不了。”

司徒亦挑眉,方禹的天宣阁最不缺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听到薛安说这人古怪,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薛安为难,半天说不出来,显然这比端木景晨的龙阳之癖还让他难以接受,犹豫了一阵,他才凑到司徒亦耳边说了一句,刚刚说完司徒亦就噗嗤一声笑了,心说这叫什么古怪的癖好,怎得还有这种人呢?

汇报完了这边事情,薛安又道:“新任知县已经来接任了,叫白杨,今年三十四岁,人瞧着挺稳当,有些头脑,刚刚上任就破获了一起人命案,颇得好评。”说着就将手中的随堂卷宗交给了司徒亦,在上面可以清晰的看到审案的过程,证据有那些,证人都有谁,分别陈述了什么等等。就连验尸报告也写的极为仔细。

“不过尔尔。”看完之后,司徒亦将卷宗往桌面上一丢,根本就不感兴趣的样子。

薛安也不自讨没趣,并不言语了。

司徒亦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薛安:“娘子她今日都做了什么?”

从昨夜回来就开始改口叫了娘子,一说这称呼,一脸吃了糖似的喜悦,让薛安不由得认为自家主子一想起安夜锦就有些犯傻。

白天还与大夫人聊了一天成亲的事宜,明显就是有些等不及了。

“今日帮邻居断了案子,找回了驴。”薛安淡淡的道。

司徒亦的表情一僵,抬头看薛安,薛安就将事情详细的与司徒亦说了,司徒亦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情颇为玩味,最后竟然说了一句:“还是我家娘子聪明。”

薛安再怎么死板的一个人,听了之后都忍不住想翻白眼,心说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人家断了人命案,你就评价是:不过尔尔。安夜锦不过找到一头驴,你就说她聪明!他连一句:“主子您说得对”这样的奉承话都说不出来,他都开不了那个口!

司徒亦也不理薛安在那里挺尸,就自顾自的一边整理瓶瓶罐罐,一边哼着戏,样子颇为惬意。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了鸽子的叫声,两个人都是一怔。

薛安警惕的到了窗边,推开一条缝,见当真是一只信鸽,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危险潜伏,这才小心的取下信来,用帕子包好,拿进来,鸽子同时也飞走了。

薛安打了一个呼哨,便有高手从司徒亦房子的暗处出现,追着鸽子而去,追寻送信人的下落。

司徒亦看过去,见信真的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安夜锦已经现了什么。

他接过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当即变了脸色。

“这……不可能!”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