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护银车队可是有两百人,而燕国境内虽然也有流匪,但是在世家大族的控制下,还真没有形成气候,大股的流匪是很少出现的,通常情况下不过是几十名实在混不下去的穷人组成一个抢劫性的团体,偶尔劫劫行人,对官家的队伍向来是很少下手的,更何况两百人的车队,护卫兵丁都算得上是精兵强将,几十名乌合之众的流匪是不可能有胆子敢去触碰的。

韩漠柔声道:“四哥,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的。更何况,韩家子弟,命中注定会有这样一次。”

“都是一群酒鬼。”萧景咒骂着,推开怀里的女人,穿上衣裳,猛地一惊,这要是所有人都喝醉了,万一有土匪出现,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车厢内的淫声浪语让车子四周的兵士们除了欲火焚身之外,更多的是怨怒,这个花花太岁,办这么大的事还偷偷地干这种艳事儿,典型的纨绔子弟习性。

韩源握着拳头,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看起来甚至有些畸形:“那我们难道就这样罢手?小五,我什么都不怕,我一定要杀死萧景,一定要为香玉儿报仇。”

众人纷纷夸赞,却听门外韩青声音叫道:“少爷,少爷。”

“漠儿,你应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韩玄昌盯着韩漠:“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和你们有没有关系?很多人都看见,昨天下午,你们和黄班头起了争执,今天凌晨黄班头便即死去,这中间莫非真的没有一丝联系?”

韩漠笑道:“原来你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过你似乎也太过自信,萧幕瓒是萧太师的人,我们韩家若是和这件命案有关联,萧幕瓒一定会掀起风浪,甚至会以此让他的主子萧太师掌握对付我们韩家的把柄……其实我觉得,将你交给府衙,你主动认罪,撇清和我韩家的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韩漠又去池子边弄了两根水草吸管放进药碗里,端到柳如梦面前,微笑道:“身体好些了吗?这一碗下去,保管药到病除。”

“是有些问题。”韩伯并不忌讳,轻声道:“柳如梦不是一般人,五少爷你心里也有数,这万一若是有差池,五少爷,咱们可不好向大宗主交待。”

“她人还在里面?”韩漠也有些疑惑。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他,轻声问道:“黄班头,你刚才说什么?‘哪个龟孙子敢拍老子的肩膀?’这话是你说的?”

韩漠这时候才看清这个乞丐的脸庞,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块岩石,即使是那一对深黑的眸子里,也没有半丝情绪,给人一种几位冰冷的感觉。

“血铜?”

何思义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他使用的是双钩,心知若是韩漠跟着其他人学习单门兵器,那名武师日后的地位自然大大提高,自己的威望说不定就要受到挑战,所以心中也不愿意韩漠跟着他人学习兵器,只是恭敬向韩漠抱拳道:“五少爷,这百门兵器,各有其优点,也各有其缺点,还真不能说哪门兵器是最强的。马师傅那句话说的倒是极是,这功夫深不深,还是要看个人是否能将兵器学得精学得深。五少爷今日有此想法,想来也不是兴致所来,应是思之再三才有此决定。五少爷心中最喜欢哪种兵器,便可选择习练,我等俱都是在兵器上浸淫多年,无论哪门兵器,我们合在一起,也都懂得一些套路,到时共同研习,想来也是能有一番作为!”

“你的意思是说,日后我便不能和爹娘一起用餐?”韩漠有些失望,和父母在一起用餐自然是天伦之乐,更何况每日里坐在碧姨娘身边闻着她身上那幽幽的体香,那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难道这些都因为柳如梦的到来而改变?

进了屋子,韩漠见到柳如梦的娇躯依旧微微抖,忙道:“身上都是水,赶紧洗个澡,换身衣裳,否则是要着凉生病的。对了,韩伯,现在是不是没有热水了?”

三名斗笠人一愣,不明所指,就听“咻咻”两声,在狂风暴雨之中,两道羽箭就像流星一样,隐秘而快地射向了站在车厢两边的斗笠人,等到两名斗笠人觉,那羽箭已经近在眼前。

“这唤作芙蓉鲤鱼!”

“怪不得韩漠牙尖嘴利,原来韩夫人亦是伶牙俐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萧幕瓒黑着脸,再次向韩玄昌问道:“韩大人,这家法,你是打还是不打?”

“吩咐?”萧幕瓒冷笑道:“韩家的子弟,我哪里敢吩咐。韩大人,你家这头犬子还真是本事不小,你且问他昨日干了什么事。”

韩漠叹了口气,道:“关掌柜,你说的倒是极好,可是只怕很难实现了。韩家便是我家,哪有我自己去收购自家的东西。而且你要知道,我韩家宗主心里也明白,增加采珠人数,增多采珠次数会给我们韩家带来巨大的利润收益,他们却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实施?中间自然有我们不知道的顾忌。我一个宗族小辈,岂能凭借三言两语便可说动他们?关掌柜,这事儿只怕是不成了。”

韩漠笑眯眯地看着那人,悠然道:“就是打了一个人,谈不上气魄,也谈不上本事,更谈不上什么英雄出少年,只是做我喜欢做的一件事情而已。”摸了摸下巴,笑道:“你是庆国人吧?”

韩源自然不会说摆这桌酒是为了感激韩漠帮他抢到了香玉儿,都以为只是哥儿们聚一聚,谈话间笑声不绝,无非就是评论哪家娘子屁股大哪家夫人挺而已,极其放荡。

“老爷,你这个笑,可比哭还难看。”韩夫人嘻嘻笑了起来,柔声道:“实在不行,去找大宗主,让他想想法子吧。”

韩正乾微微点头,平静地道:“小五,大爷爷今日和你说的话,你不可与任何人谈起,此事你父母也会知晓,所以平日里亦不可提及。我这几件嘱咐,你要牢记心中,若是有失,我韩家只怕大祸临头,你可明白!”

“明白了,五少爷!”韩青嬉皮笑脸,看起来很有些兴奋,低声问道:“那个小阎王,是不是?”他提起右手,成掌形,向下用力一切。

老爷子一脸悠闲,转过头来,看了看韩漠,笑眯眯地道:“孙儿啊,我看你贼头贼脑,有种做贼心虚的模样,可别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锦衣少年回头问道:“韩青,你说呢?”

韩漠微一沉吟,挥手道:“让他到茶阁见我吧。”

茶阁不是正厅,是西府一处雅静的偏厅,这儿也是韩家接见普通客人的地方。

虽然在这里接见的客人不是高层次,但是茶阁的布局却是极其讲究的,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墙面上也挂着许多文人墨客的亲笔大作,甚至有庆国画师洪易莞的《十四年秋》。

韩漠进到茶阁的时候,正见到关少河在里面等候,见到韩漠到来,关少河急忙起身迎上前来,深深一躬:“少河见过五公子,多谢五公子接见。少河冒昧打扰,失礼失礼!”

韩漠拱手还了一礼,笑道:“你是客人,而且请我吃过一顿饭,我总不能将你拒之门外吧?”见丫鬟已经泡茶呈了上来,示意丫鬟们退下,请了关少河坐下,才笑道:“关掌柜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关少河再次起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过来见见五少爷,聆听教诲。而且少河最近得了一件东西,自问没有那个资格使用,特地前来献给五少爷。”

韩漠哈哈大笑起来,托着下巴道:“关掌柜,你知道不知道,小五讨厌说话虚伪的人。”

关少河面不改色,依旧保持着春风般的微笑:“五少爷以为我说话很虚伪?”

“难道不是?”韩漠笑眯眯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悠然道:“你果真是来听我一个小毛孩子的教诲吗?关掌柜心中,只怕自我感觉懂得要比小五多得多吧?”

关少河一愣,旋即笑道:“五公子真是能人不能言,就是与众不同,少河钦佩。不过少河自称是前来聆听五公子的教诲,却绝非虚伪之言,而是诚心诚意,还望五公子不吝赐教。”

屋中弥漫着茶香味,这股清淡的茶香,荡漾在韩漠的鼻尖,他的心情倒也不错,嘿嘿笑道:“关掌柜,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里不比酒楼,我们韩府也不是八珍阁,所以在这里你可要慎言,可别说错了什么话,被我下面的那些人听见,到时候他们要是去报官,你可有麻烦了。”

关少河哈哈笑道:“五公子,这倒不必担心,即使此刻少河说了一些在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甚至被报之官府,只怕衙门里现在也腾不出人手来处理我了。”

韩漠有人地喝着茶,不动声色地道:“哦,这话怎么说?”

关少河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才轻声道:“五公子,难道您不知道衙门里刚刚出了件大事儿?”

他其实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在四周偷听,韩家的规矩很严,韩漠既然遣退了下人,实际上就是给他说话的机会,那些下人们可没胆子偷听五少爷和客人谈话。

燕国的规矩,主子说话,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下人在旁偷听,若是被现,那可是能够乱棒打死的。

“大事?”韩漠淡淡地道:“小五这阵子在府里用功读书,出去的少,还真是不知出了何事。关掌柜,你是生意人,消息灵通,衙门里出了大事,你虽不是官家的人,恐怕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其实我倒也并不想知道,毕竟官府的事儿我是不关心的。”

关少河凝视着韩漠,轻声道:“五公子,你可知道,东海郡向朝廷缴纳的税银,在会稽郡被劫了,而且负责运送税银的萧景,也被人活活刺穿了喉咙!”

韩漠的眼眸子平静无比,就像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淡淡地道:“被劫了?这还真是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