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蚕因常年以冰雪为食,体白如雪,肉眼极难分辩,加上其含猛烈的剧毒,若被它咬上一口,便立时因极寒失温而亡,从发作到丧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称得上剧毒无比,捕捉它的困难度更是不在话下。

三年前,“药圣毒仙”,也就是他亲爱的娘,不知道打哪找来了这稀有的毒物,在它身上费了大半年的工夫钻研,最后终于承认雪魄冰蚕的毒的确是无药可解,不傀为武林十大毒虫之首。

而这小妮子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竟知他娘有此一物,得知他娘确为秦月珊,当下不客气地伸手就向他要东西。

“雪魄冰蚕不是小虫子。”芷盈反驳道。

“我管他是大虫还是小虫,你没事要那种毒物做什么?该不会……”她跟他娘有同样的兴趣?“冰蚕毒没得解,弄个不好会出人命的,你可别胡来呀!像你现在做个大夫有什么不好?何苦花心思在那种害人的东西上头?”

他谆谆善诱,希望能及时将眼前这个可能成为“女魔头第二”的女孩导回正途。

芷盈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娘一样呀?”

“要不然你要那种害人的玩意儿做什么?”

“救人。”

“救谁?”想不到那种小虫除了害人之外还能救人,这倒稀奇了,哪天“不幸”遇到娘她老人家,可得同她说说。他提醒自己。

“关你什么事?”

又是这句话,方才他看她武功这么好,一时好奇问她师承何处,她就是这么回答他的,仿佛他只是个外人,她没有必要向他交代任何事。

好,就算他真的是个外人,相处了这些天,发生这么多的事,他们俩好歹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她需要像防贼似的防着他吗?

难以形容的失落感莫名地刺痛了他的心,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既然不关我的事,我何苦为了那条小虫劳心劳力?”涩涩的、苦苦的滋味在他心头漾开,但他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似乎误会了一件事。”她郑重地道。

“什么事?”

“我不是拜托你,是告诉你。”

“什么意思?”李宁风还是不解。

“意思就是说,我下毒的手法虽不及令堂出神入化,但对付阁下绰绰有余。”她伸出两根修长的玉指。“你有两个选择,一、带我去找雪魄冰蚕,然后你只是有可能被你娘毒死;二、不带我去找雪魄冰蚕,我立刻、马上把你毒死。”

她此时的神情凶狠得让人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而且他也看得出来,她的确不是在拜托他,而是威胁他。

开玩笑,他李宁风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一个小女子骑在头上,当下他雷霆万钧地发出……小得有如蚊鸣的“怒吼”。

“我有没有第三个选择?”他伸出三根手指,一脸讨好地问。

“有。”

听到这个答案,他有如溺水的小狗被救起,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我把你迷昏,直接送给徐净月。”

。。

没骑马,没坐船,连行数百里路,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到达目的地——李宁风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龙焰山庄。

速度之快,连李宁风自己都吓一跳。

至于为什么不骑马,倒不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花钱,理由是段大姑娘嫌骑马太慢,于是非常专断、跋扈、没人性地决定徒步。

连骑马都嫌慢,想当然耳他们来到龙焰山庄的方式绝对不会是用“走”的,而是施展轻功不分日夜的奔驰。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道德良知的人都不会干这种“害人害己”的事,她竟然真这么做,实在不可思议。

这种种的迹象显示,她不仅没有道德良知,还是个怪胎!

不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当然不敢说出来找死,只能在心里想想,发泄发泄。

咦,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敢怒不敢言了?

芷盈拉着门环敲了敲那大得出奇的门,有点担心会不会没人应门。

因为秦月珊若真如传闻那般恐怖,她不得不怀疑有什么人敢在龙焰山庄当差。

等了会儿,大门依旧没有动静。

“会有人来应门吗?”她的语气里充满怀疑。

“会有人的,你用不着担心!”李宁风拍着胸口保证。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印证了他的话。

他露出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样,好像深深以山庄内有人居住为荣。

真是……懒得说他。芷盈摇了摇头。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这道门比她想像中还沉,竟要三、四名壮丁才能合力将它打开。

至于门为何要做得这么大又厚重,她想,八成是怕人来寻仇吧?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门内探出一颗斑白的头颅,对方一眼便认出了李宁风。

“少爷……是你吗?你……回来了?”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惊讶得结结巴巴。

他在山庄当差少说也有三十年,少爷打从十五岁起,三天两头地跷家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哪一回不是心狠手辣……呃,英明神武的夫人亲自出马,把昏迷不醒的少爷给逮回来的,他从来没见过少爷“清醒”地回山庄,这难得见到的正常景象反倒让他看凸了眼。

会不会是自个儿真的老眼昏花了,大白天的竟然发生幻觉?

“是呀!福叔,真的是我回来了。”李宁风伸出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真的是少爷!您这一离开就是大半年,可真想死老奴了!”福叔涕泪纵横。

他家少爷出去像丢了,回来又像捡到的,若真有个什么闪失,他拿什么面目去见死去的老爷?

“我这不就回来了吗?”李宁风苦笑道。福叔什么都好,就是爱唠叨这个缺点让人受不了。

“哎呀,我可怜的少爷,您看您都瘦了,我赶紧教厨房给您准备些好吃的点心。”

“嗯,我要桂花糖莲藕、莲子银耳汤、枣泥锅饼、炸元宵、绿豆什锦盒、豌豆黄、桂花凉糕……”他这会儿满脑子只有食物。

“好好好!”福叔笑呵呵地连连称是,那模样比捡着了万两黄金还开心。

见两人迳自愈走愈远,芷盈瞪大了一双杏眼,不敢相信他们一主一仆就这样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