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蛇牙 > 第二十七节 恨积阴阳断,情深生死约

薛鹏看那珠子绿得有趣,便凑近去要看个仔细,忽然被钟云其一扯:“别过去。”

钟云其目不转睛地盯着薛鹏的脸,简直让他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长出了花来。过了好一会,钟云其才道:“是啊,你说的我们当时也看到了,说句老实话我们当时自己都被吓到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带着尸体跳,从来没见过尸体自己动的。师父说一定是当地有些什么我们门派祖师留下的法宝,能够和咒语互相感应起作用。后来又看见了你,师父就说你与我派有缘,硬是送了个神蛇体给你,我们很多师兄弟还不愿意呢。”薛鹏还没来得及说话,钟云其又接着道:“那趟回去以后,师父就马上叫我们一起来这里找法宝,我们一班师兄弟找了几个月都没能找到什么,后来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下我这个倒霉鬼还被师父命令在这里继续找。”薛鹏刚要说话,又被他打断道:“唉,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到我温暖的小窝,唉,我的香喷喷的被窝,唉,我的毛茸茸的枕头。。。。。。。”

薛鹏没敢回头看,听声音他知道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了,他几乎没时间去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记起这一段时间自己好象都在不停地逃跑。

老头把钢笔拿到手里看了又看,道:“也好,我最近正好比较闲,可以用这个来写写字,你这个小孩不错,懂事得很。”

兵笑道:“我要是放开手,你就要跑到前面去了,你哥哥叫我看紧你,要是给你跑去前面了我不就要挨骂了。”

众土匪讨论了一会,决定还是采纳这个方法,而谈到具体人选时,没有任何悬念,这个任务就落在了薛鹏身上。一个头目恶狠狠地说,因为薛鹏刚才不肯把陈家小孩的尸体交出来,所以这次要是不能完成任务的话,他就会亲手把薛鹏绑起来交给陈家去处置。

惊讶归惊讶,不过土匪们大多对别人的事情都是漠不关心,所以也没多少人当一回事,日子该咋过还是咋过。于是该放哨的出去放哨,该买粮的出去买粮,该抢劫的出去抢劫,只是在不经意间忽然现,山寨似乎没有以前那么脏乱了,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茅厕明显没有以前那么臭了。

小猴子继续吼道:“那我们就跟他拼了,他要杀我们,我们也杀他。”

今天的夕阳红得分外鲜艳,一点一点地挣动着,似乎要把周围的云彩都染得通红,好象一颗迸散着血迹,顽强而又渐渐无力跳动的心脏。薛鹏几乎被这红色耀花了眼,只觉得眼睛生疼得要流下泪来,而两个小鬼却在一旁笑叫着,争论着哪朵云彩最美,哪朵云彩最象孙悟空。

熊老四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马胡子,原来跟我玩的是调虎离山。弟兄们,大家跟我一起去把山寨抢回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贺胡子倒是土匪里面的名人。贺胡子单名一个龙字,原来在川湘一带跑马帮,后来听说加入了一个叫同盟会的帮派,去了几年回来就拉杆子造反。开始的时候带了两把菜刀闯进税警队里抢枪,后来拉起一伙杆子来专门抢财主,再后来带着手下人去投军,现在居然当上了湖南靖国军的团长。

薛鹏大惊,连忙把骷髅头远远甩开,只听得砰砰乓乓的声音一直传扬开去,终至于无声。

薛鹏抬起头漠无表情地看他一下,就在土匪们的哄笑声中,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裤裆下钻过去。

去去去,你懂个什么?”

寨门两旁是巨大的石墙,从石墙上方隐约可见探出的人头和弓箭的寒光,大门是厚实的柏木,靠绞索和轮轴的转动来开启。大门已有多处破损,许多地方已经油漆脱落,现出里面班驳的木丝,门上大片大片暗红黑色,应该是年代久远的血迹。

桃花依然微笑着被四个彪形大汉抬起送入竹笼内,微笑着看族里请回来的罗汉围着她跳大神。罗汉用一种苍凉的声调唱着古老的楚歌,大意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躯体归于山川,魂魄归于祖先,将逝之魂可以安然离去,无须再在这里恋栈逗留。

两人还在莫名其妙,小猴子继续道:“冲叔今天回去说你们两个败坏门风,族长气坏了,派了好多人来捉你们,我是听到风声,走小路过来通知你们的。”

陈雅的泪水如泉般喷涌而出,不一会就把身下的地板打湿了。

陈雅欣喜道:“什么办法?”

她说姐姐眉长嘴淡,丹凤三点头,是红颜薄命之相,而且今年命犯桃花,恐有大难,还说如要脱难,须到庵里带修行一年,不许与男子相见。”

陈飞兴高采烈地跟着他去了,只留下小猴子仍赖在床上揉着屁股叫痛。

兰姑笑道:“哈,没有钱就不要硬撑。。。。。。。”转眼现众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她,撇撇嘴,丢下一个袁大头,便要来牵女童。

他不经意间摸到了佛像的背部,感觉上面凹凸不平似乎有字。细细摸来,大约是“付少平到此一游”、“陈东某某日与慧幽小师父于此共赴巫山,大畅”、“慧幽小师父呀,你是我生命里的明灯,是我黑夜里的皓月,我的爱呀,我愿和你共同步入这爱的海洋,来吧,再干我一次”,忽然摸到一句话差点没让他叫出声来“民国八年春,石门丁汝求密会释慧幽于此,极欢悦,特作诗以记。贤妹毛儿长又长,亮若晨星照一方,有朝一日兄再来,一直干到大天光。”

少爷干笑道:“哈哈,这个问题嘛,我们可以慢慢研究。。。。。。”

你姐姐?”薛鹏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女孩会有这么多的问题,“你姐姐多大了?”

管家道:“此画打一字。”

接下来的几天里,薛鹏继续恢复着身体,小猴子每天都要过来看他,并且央求着他讲故事。薛鹏拗不过,只好挑些书上的故事来说。他的记性本来极好,口才也是极好,每次讲到精彩处,不但小猴子会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听,就连桃花也会停下手中的活计,静静地听他说。

这是一个老人的尸体,面貌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而在他旁边整齐地排列着八枚珠子,这些珠子正向外散着圆润净洁的光线。而在土台下面,沿着八枚珠子的方向有八具动物的骨架,薛鹏认得出来的就有虎和熊,其余的都是奇形怪状不知道是什么。这些骨架被摆放成匍匐跪拜在石台前的模样,从身下各有一道粗粗的血痕直通向石台底下。

钟云其刚找到地方放好了蜡烛,也仔细地过来研究这个石台。忽然他变色道:“这个是干戚阵啊。”

薛鹏不解道:“什么是干戚阵?”

当年蚩尤被黄帝五马分尸,蚩尤部将刑天也被砍了头,后来传说苗家抢到刑天没头的尸体,摆干戚阵复活了他。刑天于是执干戚而舞,再次与黄帝交战。这个阵我是从派里的一个残卷上看见的,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摆这个阵的。”

这个大概就是陈铮吧,他也想要复活的吗?”

钟云其抓了抓头:“不对啊,如果是干戚阵的话,他准备去哪里收集生魂?还有他怎么去收集呢?”

薛鹏还没说话,忽然一阵怪风吹来,蜡烛熄灭了。

两人大惊,连忙回头看去,借着珠子的淡淡光线看见风寒正站在墓室入口处,直勾勾地盯住里面。

两人刚摆好逃命的架势,却现风寒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却径直往石台跳去。他看见了陈铮的尸体,登时两个碧绿的眼睛变成一片通红,他跳到石台边,双手用力地向陈铮的胸膛插去。

只听一阵的啾啾声,一个白点从陈铮身后的石壁中蹿出来,浑身皮毛胜雪,似狐非狐,似猴非猴,还出莹白的毫光。它跳到风寒的脸上,使劲撕咬着风寒,还用尾巴抽打风寒的眼睛,不让风寒去伤害陈铮。

风寒完全不顾白点的撕咬,却小心地护住眼睛,他几次去抓这白点,但是白点行动如风,每次都堪堪避过。几次纠缠以后,风寒直接伸手插向陈铮,白点大急,吱吱啾啾了几声,竟然跳到风寒手上。风寒马上紧紧抓住白点,一把将它撕为两段。

白点哀鸣了一声,口鼻溢血,最后望向陈铮一眼,垂死去。从它身体的断处猛地弹出颗小珠子,在地上跳了几跳,落在血泊之中不动了。

钟云其惊呼一声:“摄魂珠!”便要上去抢。

风寒怒吼一声,向着两人一阵双手乱挥,薛鹏看见风寒大张的口中舌头竟然是齐根而断的,不由心中一动,连忙拉着钟云其往后退去。

风寒见他们不上前来,也不去管他们,一头扑到陈铮身上,对他撕咬啃啮,不时出怪叫声。随着他一口一口地咬下撕开,陈铮的皮肉被丢得到处都是,而每被丢开一块,石台下的八颗珠子的光线就更暗淡一分。终于,有颗珠子爆裂开来,洒下漫天血污,接着剩下的七颗也渐次爆裂,墓室里沉入一片漆黑。

薛鹏还在抖着,钟云其已经擦亮了火石,风寒已经不见了,地上一片血肉狼籍,陈铮最后的残体也被拆得七零破碎丢得到处都是。

钟云其摸索着找到蜡烛点亮,再摸索着在地上找出摄魂珠,使劲把表面的血污擦干净,慎重地收进怀里,转回头,却现风寒又站在了身后。

风寒手中捧着一具尸骨,蓝彩百缎裙柔柔地拖在地上,风寒轻轻地跳进墓室里,几袖把石台上面的污渍拂拭干净,然后轻轻地把尸骨横放在石台上,轻柔地仿佛怕吵醒了沉睡着的人。

风寒低头仔细地看着石台上的尸骨,忽然嗬嗬叫了几声,眼中淌下鲜红的泪滴。他跳上石台,与这尸骨并头躺在一起,再也不动了。

薛鹏与钟云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十六个字:连理并蒂,比翼齐飞,生生世世,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