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随之沉没。感冒发烧是小事,但那是针对后世医学来说的,一粒药丸、一瓶针剂就能见好;可是在这遥远的古代,几乎就成了不治之症。中世纪的欧洲就不止一次因为小小的流行感冒而死者无数。

危险已远,行程当然放慢,一路游玩自是不在话下。白玉儿见我放松,也很快恢复了本性,时时策马乱窜,围着我唧唧喳喳说笑个不停,连日来的奔波似乎并没有使她的精力有所损耗。行走间,林木渐渐稀疏,一小河横在了眼前。河水清浅,缓缓流淌,河岸边的野花开的灿烂,放眼尽是五彩斑斓,一眼看不到尽头。蜜蜂彩蝶翩然其间,热闹非凡。白玉儿见猎心喜,下马去捉。我也停了下来,放任两匹马儿吃草饮水,找了块岩石坐下来看白玉儿嬉戏。

殷郊肿涨变形的脸已经看不出表情,含糊道:“多谢舅舅打醒我,郊儿日后定当修身养性,不再作恶。”

殷破败面露迟疑,支吾道:“国师……不知……”

近了,却发现那一群人并不像是围观之人。他们衣式统一,大多数腰佩青铜剑。像是大户人家的侍卫。邻近处的华服奴隶贩子翘首以观,却无一人敢靠近;甚至有人看也不敢看,就蹲在那里看他的奴隶,平日里训斥奴隶的声音也没有了。

我顿时生出一股无力感,怒火直冒,道:“哼……”

“公子刚走,大王就命人送来了这些。”

白玉儿娇声道:“怎么会呢?公子是国师,又是神仙。能侍候公子,别人都不知道多羡慕玉儿呢!”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等眼睛再次聚焦时,苏妲己猛然暴喝道:“你见过那贱人!?”她身体凌虚而立,眼睛变得更加幽深,如同无尽的地穴。头发火红,根根飘散、舞起,身周也同时出现无数暗紫色的光斑。光斑围绕她转动不息,越来越快,很快连成一片。紫色光芒随之大盛,似乎只要苏妲己狂叫一声,随时都又可能向四面八方炸开,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心中一亮,问道:“姐夫大王可饮过鞭酒?”

纣王楞住了,半天才展颜笑道:“好一个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若满朝文武若都能如国师般明大理、识大体,孤也省心多了。罢了,孤就依了国师之意。”

“嘿嘿……”我只是笑。好看?没看出来,也不是我想要的,只要有神棍的气质就好。而这衣服穿上,不要说神棍气质,就是神仙气质也来了。看着铜镜中的身影,我摸了摸头发,暗自惋惜:要是往日去学学艺术,把头发留起来,现在该有多么完美。

脱衣入水,舒舒服服地洗完之后,拿起衣服想穿,却闻到一股汗臭味,哪里还穿得。环目四顾,只见案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叠衣物。不禁轻笑道:“有个侍女就是不一样。”

“咚~”鼓声猛地变高。苏妲己身子悠地一翻转,弓形保持不变,却变成了背部向上,整个动作既突然又有力。我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因此闪了腰或者摔倒在地,浑然忘记了她是狐狸精的事实。

苏妲己和纣王大是奇怪,双双问道:“王弟(弟弟)为何欲言又止?”

纣王问道:“王弟看这假山有何不妥?昨日孤与美人在园中嬉戏,忽见晴天一道霹雳正中山石,而后便见王弟抱于其上,不言不动。孤觉事有蹊跷,静待了足有两个时辰。”

纣王在一旁劝道:“美人,王弟,你姐弟二人相逢,本是天大的喜事,为何痛哭至斯。”

一时间场面俱静,纣王被我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说蒙了,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半天才醒悟过来,脸色变得铁青,怒骂道:“好你个匹夫,孤原以为尔是个仙者,定然与那凡人妖道不同,好意邀尔同饮。熟料尔竟是那云中子的同伙,并非仙人,欲要坏我美人!气煞孤也!美人自入宫以来,悉心服侍孤王,端庄贤淑,体贴备至,不知何处招惹了尔等。竟然屡次三番欲要加害。早知听了美人之言,剖了尔之胸腹来观。哼!孤倒要看看汝之脖子是否不畏刀剑!”

小姑娘也不说话,后怕似的扭头看了看身後的珠帘门,这才点点头,犹犹豫豫地上前把鞋子放到了我脚边。我拿起鞋子低头穿,小姑娘站在我身前一动不动,想必定是在非常认真地看我怎么穿。

或许是我的坚决起到了效果,心魔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我沾沾自喜,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在我身边停了下来,便有细腻柔媚的女声说道:“仙者,大王好心邀你共饮,你怎生置大王于不顾!太……”刚说到一半突然停止,像是被人止住。我不由暗叹:心魔也太厉害了吧!刚才用美酒没引诱到我,现在有改用美女了。好在被我早一步识破,要不然今天非把小命交待了不可!

双目紧闭,我浑然不知整个山崖渐渐被雾气笼罩。此时如果睁开眼,或许可以发现这雾气来得奇怪:它从空中直泻而下,很快将崖谷填满并弥漫上来。雾中隐约有闪光,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连串的变故让我的思维中断,嘴也不由自主地张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抓起血玉,拿在手中仔细察看,却没有再发现任何端倪。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希望可以像先前那样把苏妲己擦出来,擦了半天也没有动静。不死心地哈了口气再擦,血玉依然没有变化。

我颓然坐倒,心中焦燥不安:一定是妲己妹妹因为那句以身相许而生气,自己躲了进去不愿意理睬我。但转念又想:又或许是妲己妹妹被血玉给困住了,不是她自愿进去的;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救她出来。……

一时间各种猜测将我的脑袋搅得和浆糊一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唯一能肯定的是妲己妹妹生气了,而且很生气。不然以她的温柔可人断不会怒目圆睁,骂出个“死骗子”来。要知道即使先前她误以为是我害死了她,并且拘禁她魂魄,最重的也只是说了个“恶贼”。

以身相许这样的玩笑话在后世说来根本无伤大雅,但是在这古代,苏妲己生在大户人家,想必家教极严,哪里受过这样的亵渎。我懊悔不已,直骂该死不知道多少遍。心道等下次妲己出现时,一定要认真道歉,以她的善良一定会重新接受我。想到此,心情渐渐好转。收拾血玉,小心地挂在了脖子上,这才重新躺下休息。

眩晕之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病中。头脑涨痛起来,我抱着脑袋使劲地捶了几下,这才感觉好些。却又止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妲己妹妹很快再次出现,通过我一通好说歹说,她终于原谅了我,而且答应跟在我身边。日久生情,她终于爱上了我。在月明星稀的晴空下,我俩拥坐在一起。我环手抱着她,她仰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忘情地吻下,结下海誓山盟……

一通白日梦,直到头疼欲裂才不得不停止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白玉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终于回来了。

“公子……公子……玉儿采到药了!”人未到,声已先至。

白玉儿跑了进来,怀中抱了一些草药,在我身前小心翼翼地放下,兴奋道:“公子你看,玉儿采到了好多。”她的秀花小鞋上粘满了泥土,几乎连布面都快要看不见了,群摆上也有许多泥点。额头、小脸上也有泥迹,想必是手上粘了泥在往脸上擦汗造成的。可想而知,这采药的过程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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