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门关打转回来的香兰温顺极了,但目光却是空洞的。二日后,我问她:“想不想从良,往后嫁人生子?”

那位给黎族带来灭顶之灾的武圣名叫黎安初,虽然他的年龄远大于我,可按辈分却与我同辈。黎安初生性聪颖,自小勤修武道,在他五十六岁的时候,终于修武入圣,成为了黎族几百年间的第一位武圣。所有黎族人都为他的成就欢欣自豪,可黎安初本人却不满足。接下来的几年他各方游历,追寻更高更强的武学境界,结果他得到了天一诀。

我一怔后随即明白,绯衣男子太过逞强,我的乐音虽打他个措手不及,但还不至于要他吐血。他被乐音乱了体内气劲,不好生调息却四处奔走,乱来自然折腾出内伤。

“我们走吧!”叶少游的低声没有被琴音淹没,“这已非乐音,留下听也是污耳。”洪信转身看见一熟人晕厥于地,连忙飞身过去一把搀扶起来。这位双绝琴筝的洪大师显然修为高深。

邱芬优雅一礼,叶少游连忙回礼,我则与洪信一般微微点首算作回礼。我既不认识她,又不打算与她结识,示意一下充数便是。

他如此欢欣,我终究没说出拒绝的话。

“在下南越人氏。”叶少游平淡道。

换了以前倾城苑时的我,只会觉得叶少游拾人牙慧,一介酸腐文士,但现在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位路人。

我在赌,赌在他心底,一位帝王的心底深埋的一丝情愫。倾城苑的妈妈说,男人会因情事上获得的愉悦而付出情感,纵然西日昌的心机深不可测纵然他身为帝王,但他也是一个男人。在大杲宫变那日,他放我于明景堂那个看似危险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在我伤病期间,他什么都不问,只是久久的凝视。他残忍的在苏堂竹身上索取天一诀,却始终没有动我一分一毫。

钱后恶毒的道:“只要她落入本宫手中,必叫她生不如死!”

苏堂竹如痴如醉的凝望着,我另一手托腕,二指横点苏堂竹眉心,他猛的清醒,咬牙瞪圆眼。我知道他会很痛,但我既然开始就不会停手。捻指、攒指、扫掌、滚手,顺着苏堂竹一条条经脉由上往下而去。我甚至不看他的神情,直接以自己的手印来感知。

我听到左侧来人,飞速转位,闪到了女墙下。

我的记忆力素来强悍,沿着押解进来的路,我飞快的在半空中移形换位,避开看守,往地牢口而去。

“陛下此刻又想问臣妾了吗?”我谨慎的问。

他真正折磨我的时候,是在马车的急行途中。那一颠一簸令他好此不疲。尽管明知他在羞辱我,尽管明知他在报复我,可另有一种悲哀在全进全出中,萌芽破土。我感到了痛,比身痛还痛。力战浔阳后我的损伤并未恢复,加之他连日的蹂躏,我沉默的喉咙终于于某一日嘶哑了一声,紧接着我身子往前一倾,头猛地撞到车箱壁上,那枚一直被我揣在手心里的银元滑了出去。我昏了过去。

由于不熟城内道路,我跑岔了路,被一队官兵拦堵在死巷。

“你为何告诉我,你可以继续欺瞒我,一直到把我带入西日昌手里!”

他为难的道:“说给你听你也找不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只有我师兄才弄得到!”

“女侠?”

药王鼎?我以前曾听倾城苑那帮爱嚼舌头的人说过,它乃一代药师杜微的制药宝鼎。

我将细水解下搁在床榻,逆龙斩从陈隽钟调离那日就回到了西日昌手中。

我屏退了宫人,见到了袅娜仙姿的翟嫔。我没有闲情听她寒暄,直截了当的道:“拿来!”

“这是场豪赌。”他悠悠而问,“如果我败走,你该当如何?”

如影随形的魔爪追逐着我,在我背后扣住了我。他抱住了我。我不得不靠在他身上,他上身轻颤,无声而笑。

“红素手,黄藤酒,人生得意莫过此。朕真应该感谢昌弟啊,往日朕活得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一得病闲下来后,才发觉已然错过不少。”我瞟了眼西日明,他只比西日昌年长二岁,却显老了八九岁。

月朦胧,春梦杳,我听见我的身体发出一声琵琶绝音,那一刻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心。西日昌终于成功的在我身上奏响了一曲天籁。琴弦轻颤,音波袅袅,一声声一圈圈,时隐时续逐渐连绵,最后跳高空落,没于幽幽的长夜里。

小疙瘩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大人大人,摄政王殿下召您往未央阁!”

这句话我信。

我冷冷想,无非是你征服不了我的心,纵然被囚禁,我的心却一刻都不曾开启过。

我的血热了起来,亲耳听到虎狼之国的最高统治者流露的野心,我确信在未来的某一日我一定能得报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