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易岩看着眼前的谭丽娘,想着要如何同她解释自己突然出现的事,可是没等他张嘴,西屋就传来一阵哭声,“娘!”

怀瑾往旁边怀宇怀里躲了一下,呦呦这才看到这兄弟俩对视的眼睛,合着这是两兄弟故意的!呦呦瞪了他俩一眼。

陶陶垂下眼睛,摇摇头,低声说:“我不知道。”过来片刻,又抬起头来看向呦呦,“非得这样吗?咱们一家五口现在这样不好吗?”

呦呦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她在门后听墙角,就算她自己没脸没皮,还得顾忌着谭丽娘的面子呢。呦呦仰起头又看了一眼天空,啧,这天也太热了,一丝风都没有,好像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下一滴雨了。

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小胖假装没看到,扶着门框迈过门坎走进里屋。里屋的摆设非常简单,靠南是一铺炕,大概一丈长三尺宽,炕对面两个半人高的箱子。正对门靠墙摆着两张圈椅和一张方桌,方桌中间摆放放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和陶陶立刻都趴到窗台去围观。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易岩冷哼了两声,不欲多说,“总之你记住,那个沈秀才不是好人,让你娘万万不可答应。”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呦呦看她的杯子不满,将自己杯子里的酸梅汤倒了一部分进去,然后点着头表示赞同,“是该准备起来了。对了,乡试是要去北阳府城考吧?谁陪着去?几个人?”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谭丽娘把晚饭的东西一一说了,李郎中点点头,沉吟片刻,“按理说这些食物里没有相克的……”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这一天,谭氏讲得是秦末农民起义领袖陈胜的故事。陈胜小时家里贫困给人当雇工,有一次在田垅上休息,他跟同伴说了一句话。讲到这里的时候,谭氏问怀宇,“知道陈胜说了什么话吗?”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一直默不作声做事情地陶陶瞪了呦呦一眼,然后举起绷子给谭丽娘看,“娘,你看这么绣对吗?”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即便如此,以前受过谭耀宗恩惠帮助的人、还有陈士梅以前的同窗或者同年都上门来吊唁过,或多或少的送了些丧仪。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陶陶和呦呦同时答应了一声,呦呦率先从炕上下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稍微停了一下,状似无意地说:“娘你今天挺高兴呀!”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呦呦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家的炕上,身上盖着自己的小被子,一转头就看到在炕沿上坐着的男人,呦呦下意识地就叫道:“爸爸。”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易岩听。

谭丽娘也不知道呦呦怎么了,只好转头看向陶陶。陶陶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呦呦的心思,这个家里五个人就呦呦的心思最难猜。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呦呦的话。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呦呦在跟着谭丽娘身后进屋时朝身后那个“灵堂”里的腌菜坛子看了一眼,心想:谭丽娘还挺聪明的。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其实,以前家里没这么困难的,困难到要当当换钱才能买米。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真是,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也不见有这么大反应,怎么你就受不了了呢?”陶陶牵着呦呦的手,跟在谭丽娘她们身后慢慢走着,小声抱怨着。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哦,没什么,这不是你叔叔帮着干了一上午的活,咱们不好留人家吃饭,我就想着他一个人不容易,咱烙些饼送过去,算是表达一下谢意。”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谷雨过后,栎阳县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都说春雨贵如油,一场春雨下完,天色都亮了许多,街边的杨柳也更加青翠,青石板路边的小草在春风中摇曳着婶子,似在随风起舞。雨后的阳光并不炽烈,反而温柔很多,照在身上温暖而安宁。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酸话,话语中的意思十分不堪,呦呦都翻个白眼一笑了之,表示“你们羡慕嫉妒去吧”。她甚至还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花易岩肯娶谭丽娘这个半老徐娘,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了。

这话听上去十分客套,可是祝婆婆可不敢这么想,只能把话留在心里过后慢慢琢磨,嘴上赶快答应着,“哪里,二奶奶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的,能为谭娘子的婚事出力,是老婆子的荣幸呢。”

花易岩推了一下身边的怀宇,“好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吧,考了三天又忙着赶路累坏了,明天早上不要叫他,让他睡。”

呦呦闭着眼睛享受着陶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服务,等到她擦完了才睁开眼,“我知道你嫉妒我干吃不胖,哈哈哈哈!”呦呦做出仰天长啸的样子。

怀宇坚定地点头,“科考之事本就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不可弄虚作假,也不必借别人之力。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应该和我娘一个姓。再说,他当初本来就是入赘谭家的!”怀宇有理有据。

吃食的话谭丽娘本想依照陈士梅那个时候带些炒面粉或者油茶面,但是呦呦觉得太干,吃下去肯定不舒服,于是她苦思冥想了三天,想出了一个办法,将面粉、白糖、鸡蛋和在一起,然后揪成拇指度大小的小球放在油锅里炒,炒到表面金黄就行了。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丽娘!”花易岩好不容易把人盼来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离开,一听谭丽娘要走,立刻出声阻拦,“丽娘,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