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丽娘拿着包子看一眼易岩,低低地说:“你还记着啊。”

是的,她穿越来的这家人并不姓,而是姓陈,男主人是一个书生,叫陈士梅,三年前进京赶考,尚未归来。女主人姓谭,闺名丽娘,附近的人都叫她谭娘子。

呦呦知道以前有“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古语,不过,“起北风了又怎么样呢?”

易岩当下就扔掉了手里的馒头和咸菜,顾不得穿蓑衣打伞,只来得及摘下挂在墙上的旧草帽,就奔谭家而来。虽然易岩很想翻墙过去,而且这样也快点,但是考虑到谭家的情况,为了避免流言,他还是决定走大门。

“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呦呦痛快地答应着,“我进屋去装荷包!”

“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么做的?”呦呦仰着头站久了觉得有点累,干脆就顺着墙根坐在地上,易岩为了说话方便也干脆从墙上跳下里,蹲在她的身边。

呦呦手里拿着画像抖啊抖,心里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在怀瑾好不容养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姐姐谢谢你哦!”

呦呦洗了手,进屋提了装着酸梅汤的茶壶出来,手里还拿着三个茶杯,母女三人在树荫下坐了,一人捧一杯酸梅汤,喝得惬意。

被呦呦这么一说,谭丽娘才想起来,是啊,二十多岁呢!有陶陶那年她才双九年华,一晃,现在已经是三十多的妇人了。

大门口,易岩一看到门打开立刻过去从怀宇背后接下呦呦送到马车里去,谭丽娘紧跟着上了车,陶陶、怀宇和怀瑾三个个留在家里,谭丽娘叮嘱了又叮嘱,真是一颗心挂两头。幸好陶陶懂事,让她安心去陪呦呦看病,她在家会照顾弟弟们。谭丽娘这才微微放心,易岩说一句“坐好了”,就甩开鞭子马车达达地往前走去。

怀宇沮丧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床上思来想去一整晚没有睡好,以至于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

佳瑶喝光碗里的米汤及数的过来的米粒,把空碗递到陶陶面前,“姐,倒碗水。”

回了屋,谭丽娘从西屋拿出二舅母送的那个礼盒,拿出那两瓶化瘀膏和玉肌露,分别给怀宇和陶陶涂抹上。

呦呦翻着白眼退后了一步,“娘你今天真奇怪,怎么这么……调皮呢。”呦呦想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其实她想说“淘气”来着。

几个孩子都看向谭丽娘,谭丽娘也不知道这么早会是谁来,放下手中的碗筷转身去院子开门。等谭丽娘一出门,呦呦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过身趴在窗台上顺着窗户缝往外看,不过啥也没看着。

“什么?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对你……来人,将探郎给我绑来!”

呦呦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可笑。

陶陶沉默了,不再说话。

谭丽娘点头,颇为自豪,“女孩儿是比男孩子要乖一些。不过我看承信和承义也很听话。承义今年下场吗?”承信和承义是二舅母家的两个公子,承信比怀宇大四岁已经中了秀才,承义和怀宇同岁,还没考秀才。

就在呦呦绝望地时候,一个苍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前头,他右手持剑几个剑就将领头的几个击退,同时十多个身穿衙役服的男子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出现,土匪们见状不好,立刻想逃,最后逃掉了一个领头的和三个小喽啰,其余的人都被那个苍青色身影和衙役们抓住了。

掉了一会儿眼泪,谭丽娘自己就止住了,因为呦呦被他们的说话声吵的动了动似乎像是要醒来。止了哭泣,谭丽娘拍了拍呦呦,等到她再睡熟了,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易岩听。

“哥哥说的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娘是不是女子?你是不是娘生的?是不是娘把你养大的?”呦呦拦在怀宇身前十分生气。

吃完第三块瓜,呦呦伸手从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想拿第四块,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到,转头一看,一盘子西瓜都被易岩端在手里,正严肃地看着她,“事不过三。”

谭丽娘对外的说法是,陈士梅得的是传染病,就地火化了,骨灰过两天送到。又说:家中贫困,丧事从简,因此不对外发送讣告、不接受吊唁,只等骨灰送回小殓大殓过后下葬,就将闭门守孝三年。

谭丽娘从厢房里出来才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来,一转头就看到呦呦蹲在窗台根底下,没好气的伸出食指点了点她,呦呦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

是的,手脚并用。虽然小胖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可原主的身子实际上才四岁半还不到五岁!是一个真正的宝宝!

皇帝见他说了这么多,虽然夹带着私心,倒是真的真心为自己的,于是无奈地点头,“随你去吧,这二品虎贲将军的位子,我是不会收回的。”

简单地吃过早饭,谭丽娘把昨天就做好的蛋酱大饼用布包包了,又装了一壶凉白开水,同香烛纸钱等物品一起装进一只竹筐里,然后带着身后的一串小萝卜头,锁好家门上了张家的马车。

呦呦转着眼睛想,北边都是蛮夷哪里有什么金银赔给我们,最多就是进献些牛羊布匹,说不定还有美女和亲什么的。何况,大鸿国胜了是胜了,却未必是大获全胜。歼敌十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很鼓舞人心,可是我军难道就没有牺牲流血吗?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说着玩的。

谭丽娘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陶陶出来,忍不住又叫了一声,陶陶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厨房来。

从县太爷夫人那里离开,母女两人步行走过胡同的拐角,谭丽娘对着等在街对面的几个轿夫招招手,立刻有两个轿夫抬一顶青色平顶小轿过来,打头的那个将轿帘掀起,谭丽娘说了一句“清水街”,就带着呦呦进了轿子,轿帘垂下,两息后轿子一晃,呦呦就从平底一下子拔高了一米多,然后就忽忽悠悠地抬着走了。

花易岩叹气,点头,“将来无论怎样都要同朝为官,我怕我忍不住见他一次揍一次。皇上跟王爷也知道,我手重,这万一哪天把人打死了,岂不是让皇上为难?所以我想,我还是辞官了罢。至于镇守北境的人,我已经替皇上想好了,就是我的副将,李毅。他也是跟着您从潜邸出来的,衷心肯定没得说,才能也有。皇上也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这样群臣才能更加信服您。”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酸话,话语中的意思十分不堪,呦呦都翻个白眼一笑了之,表示“你们羡慕嫉妒去吧”。她甚至还无意间听到有人说,花易岩肯娶谭丽娘这个半老徐娘,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受了伤,生不出孩子了。

谭丽娘也笑,同二舅母到了谢,又叮嘱陶陶好好帮着二舅母,“多学着点儿,你二舅母可是主持中馈的能人!”

花易岩推了一下身边的怀宇,“好了,你们快回家休息吧,考了三天又忙着赶路累坏了,明天早上不要叫他,让他睡。”

“做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呢?”呦呦忍不住感慨。

怀宇坚定地点头,“科考之事本就应该凭借自己的能力,不可弄虚作假,也不必借别人之力。我是我娘的儿子,我应该和我娘一个姓。再说,他当初本来就是入赘谭家的!”怀宇有理有据。

只有怀瑾,看什么都十分新奇。先摸摸身子底下的椅子,又摸摸桌沿上刻着的花纹;看完雕花的窗棱,目光又移到了墙上写着菜谱的水牌。

倒是花易岩笑得挺舒心,他把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朝谭丽娘伸出手,“给钱吧,当家的。”被谭丽娘在手心上拍了一巴掌,又瞪了一眼。

花易岩一听就知道她在口是心非,并不往心里去,“好好好,你没有担心,是我自作多情。那什么,我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碗面吃。我都吃了三天的馒头就咸菜了。”花易岩适时转移话题,顺便卖惨。

“做吧做吧,我想吃啊,姐姐也想吃啊,是不是啊姐!”呦呦为着一口吃的同她娘撒着娇,还不忘拉上陶陶坐同伙。

“有什么不好办的,我有姐姐呀!”呦呦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人影说,“要是姐姐嫁人了,还有娘呢!”

呦呦选的是一本话本故事。

谭丽娘手下揉面的动作不停,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女儿,长得越来越像自己了。陶陶的葵水已经来了一年多了,今年已经十三了,别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已经在说亲了。因为“守孝”,这三年里自己都不曾走动,更不知道这附近男孩子的情况,唯一一个张志林,陶陶似乎又不喜欢。别人家相看女婿都是男人去看,自己家这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