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社主任看着赵春达家的狭小面积,一脸可惜地说,怎么住这么小的房子?他表态镇上甚至愿意解决赵跃民家的住房问题。

“为了……”赵跃民还没说,苏国梁便打断他道:“我替你说吧,我女儿苏红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思。考上大学,命运改变了,本来没有前途在农村放羊放牛的,现在能到大城市里求学。上了大学,都包分配,是天之骄子,分到油田里就是干部。”

66年以来,通过高考选拔人才的教育模式被定性为“培养了资产阶级的接班人”之后,高等教育部连续发通知,暂停研究生招生工作和选拔派遣留学生工作。

王伟的遗体还来不及撤走,盖着一块白布,放在钻井台的旁边。附近的钻井工人都站在一旁,双眼通红。

赵春达火速赶到现场之后,只见现场弥漫着浓重的石油味,七号井位上,油气从钻台上汹涌喷出,溅射到四周,漫天黑色的雨幕,如同浓墨一般。

赵跃民知道时间不等人,钻机到了,但是没有吊车,只能靠自己了。他将钻井队的四十个多人分工,有的铺斜坡,有的布置滚轮,有的拿着撬棍。

赵跃民此时也是忙得心力憔悴,打往邵湖镇指挥部的电话也是一直占线,有些小事也就顾不上了。

杜尔伯特大草原上,数千人带着行囊,整装待发。

高治国笑着拍拍赵跃民肩膀:“小赵,组织上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当初我破格招你进来,就没有看错你。今天下午,给你放半天假,你好好准备,明天副部长来了别给我丢脸。”

司机小陆正准备发动卡车,却傻眼了,车子怎么也发动不起来。他看到油表,呆住了:“赵队,你说见了鬼吗?刚刚加满的油,还没走一百公里,油箱就见底了。”

他一开始有些纳闷,后来多聊了几句话才发觉,这些都是饭店员工的家里人。自从胡东带领一帮人做起了烧烤摊,邵湖镇的治安就好了不少,很少有人打架了。到了红星饭店开张后,这些经营饭店的小镇青年们,每个人每月都能赚上了上百块钱,一副副小老板的派头,也更不好意思打架了。

苏红又气又好笑。平日里,她作为报社记者,被采访者都是友善地配合。为了赶时间,她也通常准备几个采访模板,让被采访者选。这个方法,从来没遇到过问题,偏偏在赵跃民这里卡了壳。

“就是,比体育商店买来的还大气呢。”

王伟握着茶杯,阴阳怪气笑道:“赵队我可不敢劳您动手啊?”

“喷的是水?”秦海和王伟同时问道。

“老张,你说呢?”苏国梁看着张建峰。

“一天到晚唱高调,也不说正事儿”

赵跃民的激情朗诵配合其英武的神态,让正值青春年少的胡琳看得脸红心跳。

说是迟,那是快,赵跃民敏捷地向左侧一闪身子,直接将手中的工兵铲击打在狼的脊背上。

“当然,我只是让你想清楚。你要小的吗?”秦海笑眯眯问道,“这小的包裹,里面东西,可有点危险。”

与胡琳分别后,赵跃民回到家中累得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他卧室的窗口飘来一阵香气,他鼻子嗅了又嗅,发觉这香味异常的吸引人,确切的说,是一股肉香。

一根油管长九米六,重两百斤,赵跃民和刘国光最后压轴。到目前为止,本组还是保持着领先,只要他们能够保持这个领先,走完这五十米就能获得胜利。

“赵跃民同志,我之前就听说过你。你们这些钻井的年轻同志,思路都很灵活,对于工作也是敢于反馈自己的意见,挺好。不过呢……这个切油管技术的不成熟,局里都是知道的。目前各个兄弟单位,都在进行相关的科研。你放心,局里已经很重视这件事,力争解决你们基层职工的技术难题……”

赵跃民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有些狼狈道:“你是……”

胡东的眼神亮了起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赵跃民的这个计划,非常有可行性。在赵跃民的鼓励下,胡东立即开始着手计划。反正赵跃民这两天也是队里休息,不用上井队,帮着胡东做了个简易铁皮炭炉,又用铁丝做了烧烤架。

钻井二组组长看了对方一眼,带着轻视道:“我们油田的工人,个顶个的好汉,可不招流氓。”

刘国光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他原来觉得,凭借着自己的学历背景,能在全队第一个提干。但是眼下赵跃民当组长是大势所趋,他只得轻声说道:

卡钻的原因有很多种,粘吸卡钻砂桥卡钻落物卡钻等等,可是这最为严重的,便是这井塌式卡钻,性质最为恶劣,处理事故的工序最为复杂,处理不好,轻则耗费人力物力,重则导致人员伤亡和油气井的废弃。

虽然都是善意的玩笑,可是刘国光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好歹自己也是大学生,是钻井队文化程度最高的人,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道:“这个火炉啊,其实也就是综合了我们中学学习的物理和化学知识,理论上……我也能做得出来。”

“我就说了两个字放屁”

“显你爸不中用了?”赵春达躲过赵跃民伸出的手,板起脸教训道,“你爸身体的零件好得很,离报销还远呢。”

高治国眉头一抬,问道:“小伙子,刚从云南插队回来?”

恐怕绘制图纸,对于他来说,就跟钓鱼打牌一般,是个兴趣。而这份天然表镶金刚石钻头图纸,也是他那个抽屉里诸多繁杂设计的产品中的一种。

赵跃民向局里请了假,只说到北京看亲戚。他做事十分谨慎,在没有完全的把握拿出产品之前,不愿轻易泄露信息。

不过,向苏国梁请假,倒是引出了一段插曲。苏国梁的女儿苏红,也考上了北京大学。苏国梁嘱咐赵跃民替他带一些江北的猪肉铺和芝麻酱给苏红。

去北京看苏红,让赵跃民心里波澜了下。舞蹈房前翩若惊鸿的舞蹈,采访时的潇洒自如,都让他对于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孩印象深刻。他感到,自己心中有一种朦胧的不可抑制的力量,正在拽着他向北京大学而去。

那个年代,铁路运力并不充裕,去北京的卧铺票也没那么好买。赵跃民通过江北油田局里的关系,弄到一张下铺车票。

局里的司机开车送赵跃民到淮扬市火车站。候车室朝北,正中对着车站路有两扇墨绿色对开大门,供乘客进出和候车。与大门相对的南边,是乘客乘车检票入口处,开有同样大小和颜色的大门。候车室内沿墙和中间排列着供乘客休息候车用的木格长条靠背椅,西南角开有两个购票小窗口。

从候车室南大门检票进入,即是长长的1号月台。1号月台一大半铺设水泥,一小半是泥路,一直通到西道口。

赵跃民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车厢里早已像沙丁鱼罐头似地塞满了人。这时,还有部分旅客没上车,列车员在下面高声喊着:“车厢里的旅客,再往里挤挤,方便下面的人上车”。车厢里的人做着整体的移动,一寸寸倒出空来,后上来的人再一个接一个地往里挪,往里贴,脚踩脚肩撞肩已经成为被人群忽略的动作。

在这样一个嘈杂的环境中,能够买到卧铺票的,自然是车上众人羡慕的主儿。

赵跃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坐到卧铺旁,将行李摆放好。

火车缓缓启动。

火车上,也没什么事情干。赵跃民躺在下铺上,发着呆。突然,他听到轻微的声,旁边站着的一位年迈旅客脸色煞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