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在军营,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平日里和人相处一向是不拘小节,更莫提什么男女大防了。她曾拍过秦峰的肩背,曾问也不问,就拉起他的手慌不择路地逃跑,也曾在情绪崩溃后,躲在他的怀中平复。

谢宁站在侯府外等候,不多时,便迎来了驾着马车的无痕。轻轻一跃,她便跳上了停在面前的马车,掀帘而入,目光却撞上车厢内的三道人影。

秦峰见状,倒也没有急着追问。皆因他一直派人留意着靖阳侯府的动静,若真有什么事发生,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见谢宁避而不谈,他话锋一转,便道:“对了,我尚有一物要给你,且随我来。”

谢宁见他和颜悦色,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生怕在他的面前漏了马脚,便没有多留,拿着拜访外祖母的借口去了鹤龄院。

从秦峰轻描淡写的言语中,从两人数日相处的细枝末节中,即便是大大咧咧的谢宁,也觉察到他在皇族中尴尬的地位。明明身患有疾,却还要出兵剿匪,即便是齿序排在他之下的兄弟,对他也没有几分尊敬,甚至还会毫不手软地设计他。

两人说话的功夫,谢宁已将侯府门前的情形打量了一番,只见胡管家身后分立着两排家丁丫鬟,加在一处是有数十人之多。这样的大阵仗,比起当初她初入侯府之时不知强出多少。想来同是侯府的表小姐,这位夏表小姐的身份应该更尊贵一些。

“你别太担心,”秦峰抬手搭在身旁女子的肩膀,“我会与高侯说明白。”

同样是在用饭,比起谢宁的风卷残云,对面男子却分外从容,慢条斯理地夹上一箸细面后,总会自然地捧起手旁的凉茶轻啜。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就连仪态完美的顾晴菀,在这方面只怕也会自愧不如。

“小店善做蜀食,二位客官,可要吃些什么”

“都猜到第八盏了,怎么还没有人猜中他们先前定下的那盏灯”谢宁心中疑惑。

“子岳兄”

看着身旁两人心照不宣的笑容,谢宁不免有些泄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哼,”萧衍别过头去,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宁和顾晴菀,“你们既觉得盏盏都好,那我便都去试一试,没准运气好,还能得筠知楼一诺呢。”

楼中喧闹,正在谈天的几人未曾留意,有个很不起眼的伙计从他们身边穿过,不过片刻,便从人群中闪进了三楼雅房。

谢宁见状,出言关心道:“不知萧大哥等下同何人有约,若是方便的话,不如与我和子岳兄同行”

摆手示意萧衍上前,秦峰眉宇间不见忧色,声音却极为凝重,“这三百人中,有内鬼。”

“好,”谢宁沉了一口气,脑中闪过的是拳脚招式,还有最后她给予对方的致命一击,尽力平复了心绪后,她才缓声道:“听见帐外的动静时,我尚在内间直到最后,我趁他不备,一剑将他刺死。”

绕过软榻后的屏风,入目便是弥漫着水气的浴桶。谢宁利落地换下衣物,拿了备在一旁的白巾便迈了进去。

今日是岳嫔的生辰,谢宁猜想,秦峰一定是别有安排,便没有多问,心中却到底放了一桩心事,打算回来再看看他有无异样。

秦峰笑看她一眼,自顾自开了酒坛,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坛身,任由香气漫出,也不动作。

怎么会是他

听她问话,侯正却是苦着一张脸答道:“教头您是不知啊。昨日无痕护卫操练我们可真是下了狠手,兄弟们差点都要吐血了。这么一对比,我等才知您往日是多温柔。算我求您,以后可千万别再把我们丢给无痕护卫了。”

“哈哈,”此处无人,谢宁不必顾及许多,走到秦峰身侧,笑得爽朗,“子岳兄又拿我玩笑,说了多少次,我是宁教头,不是什么谢女侠。”

书房内,高道年神情和善地同两个小辈交谈着,“既然你们二人都愿意,我这个长辈自然也不会反对了。不过西郊围场还是太远了些,宁儿,你临走之前记得带上丫鬟,不要又自己一个人出门。”

一番简单的客套之后,正序拿出了一直放在背包里的暗黑六王权。

“是”

秦峰肯定道:“此事对谢宁有利,他不会拒绝。”

萧衍见状,不由叹了口气,回头道:“无痕,这里我来收拾,你去帮你家王爷更衣吧。”

“这是奴婢为您准备的衣裳,您看看合不合身”

却也有人毫不服气,借着人群遮掩,发出一声嗤笑,“教头好大的口气,就不怕你没这个能耐吗”

谢宁心思一转,闭紧了嘴巴,宁愿被她误解,也没有告诉秦嬷嬷事情的打算。

秦峰面色一冷,眼中霎时间掠过寒芒,紧绷的唇线缓缓开合,“这是我与她的事,还不容你这个外人来评断。有空多管闲事,怎么不去处理自己的烂摊子当我不知你的用意吗”

见他目露好奇,谢宁笑笑,出言解惑道:“这选马,一是看体态,你看这几匹,皆是竖耳明目,齿齐身匀,肋骨分明,这便是好马。二看其习性,既不要性子暴躁的,亦不要太过和顺的,两相合宜便最好。三看步态,最要紧是平顺,快慢倒只在其次。”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