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楼妈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秦嬷嬷也向前走来,谢宁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神色如常地唤道:“秦嬷嬷。”

面上喜意收起,马夫面色微变。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一行人非富即贵的出身,更别提不久前场主还特意对他耳提面命,再三嘱咐他要好生招待这群贵客。眼前这个小姑娘,年岁不大,讲起相马却头头是道,更奇怪的是,与她同来的三名男子似乎都对她很是信服,眼下她出言询价,这买卖十有是做不成了。他心中一叹,仍是抬头恭敬地作答,“回小姐的话,追风尚幼,只需三千两银。”

谢宁点点头,“刚到没多久,咱们稍坐一会再下去吧。”

视线里是一身气质高华的秦峰,谢宁的惊艳只持续了一瞬,思绪却因对方一句话不自觉地飘远。

裴星海叹气道:“眼下兵部议事,我归期未定,若能在回蜀前将此事办完,你也算在京中有了一份依仗,你爹和裴叔我也能少操些心。”

谢宁正在暗自猜测,就听高道年温和的声音传来,“这丫头是被我和她娘惯坏了,才会做出这些荒唐事,自己不知检点就罢了,竟然还敢设计害你。舅舅先代她跟你陪个不是,日后定会严加管束,不叫她再这般胡作非为。”

没想到谢宁会这么直白地承认,项氏目光轻动,正要出言责问,耳边却继续传来谢宁的声音“舅母欲拿我如何舅母又能拿我如何”

思忖片刻后,谢宁方出声回道:“好,不知殿下想与我作何交易。”她虽口上应下,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若是安王的承诺超出自己应得,任凭他怎样相劝,她也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好不容易到了王府,一进秋实园,谢宁终于沉不住气地出声发问,却不光是出于好奇,更多是对秦峰的担忧,“殿下心中所扰,究竟是何事”

“然后,”萧衍潇洒地一展手中折扇,“便是了。”

“嗯,”魏倾城轻轻点头,“哥哥曾与我说起过,参试之女多出自世家名门,凑在一起,难免会有的心思。”

“安王殿下所言八艺,对于京中贵女而言是易如反掌,可对我来说却有些难度。”

秦峰眼中笑意真切了三分,“京中每逢三年,便会进行一次女官选拔,以你单枪匹马掳下苗疆三人的本事,选入兵部,绝非难事。一旦你入朝为官,便可顺理成章地搬出侯府。”

“妍妹”

点翠话音一顿,谢宁立刻反应极快地嘲讽道:“是啊,点翠姑娘不是傻子,却分明是将我们都当成了傻子。”

“我身体不适,还是在此稍坐一会儿的好。二小姐不必顾及本王,还是先去查看一下吧。”

“小姐,谢家表小姐到了。”

秦曦一甩身后衣袖,心中怒意滔天,“既知本王相召,为何会来迟”若是他们能赶在秦峰之前,或许眼下就是另一番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就见谢宁已经迈过那道垂花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子岳自小便体弱,若是能够病愈,不知该有多高兴。”

听到谢宁的回应,萧衍才转过头,对着秦峰挤了挤眼睛,“这下你总放心了吧。派无痕去,确是能护她周全不错,可未免也太惹眼。到时我坐她身旁,若是轩王无声生非,我替她挡回来就是。”

走到垂花门前,便见一面高悬的额匾,上书秋实二字。一行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被叫到名字的谷穗瞪大了眼睛,循声望向正从塌下钻出来的人影,反应过来,“小姐你又欺负我”

摆明其中利害后,项氏满以为谢宁会打消搬出侯府的念头,却没想到这丫头听闻她这一席话,没有表明她的去留,而是先呛了她一句。

住所偏僻,没关系,她不会嫌弃。三餐不济,她可以自给自足。丫鬟娇气,那她便事事亲力亲为。这些在谢宁眼中都是可以解决的小事,可一个将她丢在外头不管不顾的表姐,一个事事排挤对她颐指气使的表妹,还有一个辱她双亲居心叵测的舅母,实在是让她心念顿灰,惊出冷汗。

一路无话,只有断断续续的轻咳伴着两人前行。走到来时的马车边,秦峰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谢宁,“我已无碍。”

“好像是如意赌坊对吧,三哥还说是什么贵族子弟相聚之处,宅院设的如此偏僻,也不知做过多少黑心事”

谢宁点头同意,心中却觉世事奇妙。谁能想到,她不过是出了趟门,就结识了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子表弟呢。

“啪”

室内一时安静,谢宁侧身示意秦氏兄弟入内,却不料秦峰突然从秦泽身后绕了过来,停在了谢宁身边。

见识到谢宁的厉害,打手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没再被动地等着谢宁袭击,而是一拥而上,一同向谢宁出手。

相比这对兄弟,谢宁更加怀疑那个摇盅的伙计,毕竟对方一直能够接触到骰子,动手脚的机会也更多。她虽然不知这篡改点数究竟用的是何等手段,但却肯定这暗中捣鬼之人,八成就是这个伙计。

这结果实在古怪,谢宁对自己的准头还有几分把握,因此直觉其中必有蹊跷。纵然是在这如意里头,出千想必也算不得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见站在赌桌后头的伙计用手托起骰盅,向众人展示过后,方扣上盖子重重地摇晃起来,又将其放在了桌上。

高依瑶和魏青阳已经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谢宁却没有半点要出门的兴奋。只因她心知肚明,高依瑶带她出门的目的,无非是想找个陪衬而已。

谢宁提起精神,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是想知道她这位瑶表姐会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