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过秦峰脸上那一抹稍瞬即逝的苦笑,谢宁心焦之余,当下接道:“殿下有事,尽管直言。谢宁若能帮得上忙,必当竭力而为。”

萧衍心中一动,闻声抬头,却见魏青阳一脸认真,如意坊之事几乎人尽皆知,这位国公府的公子自然不会被瞒在鼓里,虽吃不准对方是什么心思,他却乐得有这么个挤兑秦峰的机会,“我与谢姑娘相识不过寻常,无甚可提。倒是安王殿下和谢姑娘的初见,很是传奇。”

“谢姐姐也要去考女官试吗”

“如意坊一事后,轩王是否已然对您有所怀疑”

秦峰托着手上茶盏,慢条斯理地揭开茶盖,轻吹一口气后,方才低头品茗。

见她如此回应,点翠咬了咬嘴唇,对着秦峰的方向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一反之前的说辞,“奴婢先前有所隐瞒,还望王爷恕罪。”

“这就是了,”谢宁将手中的镯子递给顾晴菀,抚掌一笑,“顾小姐可否帮忙看看,此镯可是妍表妹那非比寻常的玉镯”

秦峰点了点头,“一直都有服用,咳,你不必担忧。”

项氏也没耽搁,急匆匆地吩咐轿夫回府,顾不得讲什么规矩,三身边跟着这么些人有多不自在,光是撑起这么大一个排场就得花费多少银子啊。

“秦曦,”勉力提起音量,秦峰出言威胁道:“如意坊之事在前,你若执意闹大,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高依妍虽然任性,可今日这么大的场面,她绝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谢宁摇了摇头,出声问道:“还有几处未寻”

安王府宴席,一案恰置三人,高依妍无处落座,不甘地瞪了谢宁一眼,便独自离去,回了前头。

看着她扬起的笑靥,秦峰的心情无端变好,只见他轻勾嘴角,露出一个浅笑,“既如此,谢姑娘便入席去吧。”

“多谢萧公子好意,只是”

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手中食盒,谢宁没有出声,嘴角憋着笑,等着看谷穗的反应。

谢宁闻言一怔,“我上有父亲,下有薄产,可以自给自足,何必要硬留在此地遭人设计腿长在我身上,我偏偏要走,难道还有人能拦住我吗”

半句未歇,宝心一气呵成地说完了话,脸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想却招来谢宁一声嗤笑,令她心中生恼,“表姑娘笑什么,你若再一意孤行,只怕以后遭人耻笑的就是你了。”

落后小半步,谢宁跟着秦峰出了内室,就看见等在外厅的侯府众人。

秦峰知她暂住侯府,顺着秦泽的话茬,刻意误导侯爷舅舅,隐瞒下她到赌坊赌钱的事实。这样思虑周全的举动,是出于对她的保护。

“谢姐姐,”秦泽故作委屈地蹭到她身旁,“你千万别埋怨我和四哥隐瞒身份的事。我们是怕你不自在,才”

秦泽虽年幼,五官却是难得的精致,一身紫青圆领缎袍,隐隐透露出不凡的气质。

秦泽看出她的不以为然,振振有词地道:“泽儿没有骗你,姐姐真的很美,不信你问三哥。”言罢抬头拉着秦峰的袖子,不依不饶地追问,“三哥,姐姐打扮起来漂不漂亮”

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一招解决庞龙彪后,谢宁凭借着本能反应冲到了少年公子身边,对着他身侧打手的后脑勺抬手一劈,就放倒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大汉。

早在庞龙彪出言挑衅之前,她就已经觉察到这赌局里头的猫腻。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可以做到听音辨骰的谢宁,也难免会失误压错,可这初涉赌坊,半点赌术都不晓得的男童居然能有百押百中的准头,要说是单凭运气是绝不可能的。至少谢宁对此是很难相信。

“哎呀,小姑娘手气不错嘛。这才多会儿功夫,本钱都翻番了吧”谢宁身旁的少妇羡慕地看着她手中的那叠纸凭,忍不住出言探问。

没有好奇打量厢房内的动静,谢宁实际地选择了在外厅转悠。只见一道丝帘将厅室隔成两半,西侧用来斗牌九,东侧则是在掷骰子。

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魏青阳依然带着一脸温煦的笑容,淡淡地对着高依瑶道:“今日冒昧来访,也算是叨扰贵府了。我兄妹二人初到京城,家中还有不少事务要处理,便不多留了。”

“呵,”高依妍发出一声冷笑,正要揭了谢宁老底。门口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高依妍这样做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挤兑她,几次交手的经验让谢宁看出了门道明明厌烦她,却偏偏走到哪里都要拉着她。这个表妹和她现在的水平差不多,都是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之所以这样行事,不过是想找个人垫背,免得自己垫底丢丑罢了。

谢宁一只脚刚迈进院门,就听到请安的声音,抬头便见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坐在福寿榻上的银发老妇慈眉善目,微眯双眼端详着谢宁,一双手也搭在了谢宁臂弯上,“来,宁儿,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哎呀,一晃你都长这么大了,跟你娘长得可真像。”

门口左右两侧各摆放了座椅,上首一张罗汉椅,面前是一张席案,身后是一卷珠帘,将这堂屋隔出另一片天地。

门前无人把守,却有一道锁横在闩上。遭遇阻拦,谢宁却并未气馁,而是侧耳听了一会街边的动静,确认无人经过,方才纵身一跃,脚尖再次落地时,她已出了侯府。

“小姐”

项氏得了喘息,重重咳了几声,刚刚缓过神来,便立刻朝外怒喊:“来人将这个目无尊长,欲在侯府行凶的野丫头拿下”

“楼妈妈。”

要不是被憋得狠了,她至于跳下来吗敢情他们是一路潇洒地骑着马,而不是被关在车里。

“呵,表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谢宁一抬头,便见楼妈妈站在门口,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虽然心中难忍,面上却没显出什么不忿,“不知楼妈妈来此,所为何事”

“我自然是随夫人前来,”楼妈妈趾高气扬地扬了扬下巴,阴阳怪气地对着谢宁道:“表小姐,夫人在厅中等你,你还是快进去吧。”

没有理会这狗仗人势的婆子,谢宁径直向厅中走去,是想知道项氏无缘无故地跑到她这来,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吱呀”一声推开门,厅中的情景却令谢宁怒从心来,一个箭步冲上前,使力推开了制住谷穗的两个粗使婆子,拿掉了她口中脏破不堪的布团,难以压制心中的怒火,冷声问道:“她们欺负你了有没有被伤到”

谷穗不惧她冷脸,伸手扯了扯谢宁衣裳的下摆,连连摇头,祈求地望着谢宁,“小姐,没人欺负谷穗,谷穗也没有受伤,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