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场中荷官递来的凭据,谢宁脸上还带着止不住的傻笑。这是她头一次下注,虽只赢来一角银子,但也是个好的开端。

按说谢宁借住在侯府,本该没什么花销才是。可项氏有意刁难,送到她院中的一日三餐,常是又凉又馊的剩饭。幸好因为侯府现在掌中馈的人是何氏,她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

桌上糕点清茶一应俱全,谢宁喝了杯茶,随后又用了糕点,自觉很是惬意。

“嗯。”魏倾城小声地附和一句,怕谢宁没看到,又特意点了点头。

谢宁被抢了话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谁让那什么蜀锦,她是真的一无所知呢。

“好。”

见她如此激动,谢宁摇头失笑,也跟着进了屋子。

“夫人,您快点用饭吧。再这样下去,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可令谢宁不解的是,马婆子拿着这样的饭菜,怎么还好意思管她要赏钱呢

谢宁默然地点了点头,只听这位舅父冷冷地道:“夫人今日可真是威风啊,若不是本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你就是这么对待我吩咐你好生照顾的外甥女。既然夫人这么不把本侯的话当回事,我看这侯府内宅之事,也不必再交到你手上了。”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她当下站起身来,一反之前的和顺,满面怒气道:“谢宁以为您乃侯府当家主母,本该自重,却不曾想开口便是辱人之言。如你所言,这一声大舅母,谢宁也无法再叫的出口。”

并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谢宁放下轿帘,安安静静的坐在轿中。软轿一路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轿外胡管家道:

照他原本打算,是要让女儿住到他们夫妻俩成亲时置下的那座宅子里去。没想到京中大舅兄听到了消息,特意托人过来传话,邀请谢宁入住靖阳侯府。

谢宁识得这个坐在一楼高柜后面负责给人兑换筹码的掌柜,只见他一个眼神,便有人上前堵住了庞龙彪和那个伙计的嘴,将这两个设局出千的骗子绑走。

有他出面主持大局,谢宁顿觉一阵轻松。这能的人来了,或许她就不必再多管闲事。

早在庞龙彪出言挑衅之前,她就已经觉察到这赌局里头的猫腻。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可以做到听音辨骰的谢宁,也难免会失误压错,可这初涉赌坊,半点赌术都不晓得的男童居然能有百押百中的准头,要说是单凭运气是绝不可能的。至少谢宁对此是很难相信。

出于好奇,谢宁开始观察赌桌内的情形,轻而易举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只要她听辨出来的结果和男童的押注相反,那么揭晓骰数之时,总会有一枚骰子的点数与她的猜测背离甚远。

一次两次尚可说是寻常,可这男童少说也玩了不下三十局,赢得筹码更是不计其数。谢宁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出千,但那位她曾见过的少年公子贵气逼人,怎么会做这样不入流的事。

至于他弟弟就更是不可能,试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又能有怎样的高超手段

相比这对兄弟,谢宁更加怀疑那个摇盅的伙计,毕竟对方一直能够接触到骰子,动手脚的机会也更多。她虽然不知这篡改点数究竟用的是何等手段,但却肯定这暗中捣鬼之人,八成就是这个伙计。

确定了对方的嫌疑,谢宁却没张扬。一旦她出声揭穿这骗局,若有人问她怎么发现的,她总不能说是靠耳力和脑力分辨出来的吧这种说辞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没有因此灰心丧气,当时谢宁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暂且不论何人设下此局,目的肯定是为了获利。只要她等到最后结果,看看究竟赢的是男童,还是那坐庄的伙计,不就能知道是谁暗中捣鬼了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宁一直看到了最后。庞龙彪跳出来要同这小小年纪的男童比试之时,她便暗暗警惕。果然如她所料,背后使诈的人并非是那对兄弟。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此处尚有事情要处理,还请大家给杜某人行个方便,暂且移步去厢房,今日我们如意赌坊免费招待诸位,大家以为如何”

“好”

在场的多是熟客,如意赌坊的掌柜仅凭三言两语,便轻易地控制住了局面,等到厅中客人走光,这位杜掌柜才转向谢宁三人,满怀诚意地出声解释道:“此事我已知晓,其中想必有些误会,二位公子,还有这位姑娘,三位可否同我到后院一叙”

见那对兄弟已经移步,谢宁也就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依她的性子,既然已经管了这件事,就一定会管到底。

三人跟着赌坊掌柜去了后院,入目便见数名打手,庞龙彪及那个伙计松了绑,也站在他们中间。

见此情形,谢宁心道不妙,沉声问道:“我等来此,不过是求一个公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杜掌柜眼中精光一闪,“本以为三位赌术高超,却没想到你们是串联起来一同出千,难怪会赢了这么多局。”

“姑娘问我要如何今日杜某人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们三人违反我们赌坊的规矩,除非本利皆销,否则你们甭想出这个门”

见他睁着眼睛倒打一耙,男童气不可遏地拒绝,“简直是痴想妄想这些纸凭本来就是我们用自己的银子赢来的,我偏偏不给,你能奈我何”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杜掌柜一改之前和善,冲着他们三人冷笑两声,冲着打手们使了一个眼色。

霎时间,赌坊后院这群打手便冲上前来,不等他们退回到赌坊前院,已经将三人团团围住。

平白趟到这场浑水里,谢宁并没觉得懊恼,看过周围形势后,她心中反而生出几分庆幸来。

要不是她跟了过来,这对病弱年幼却心高气傲的兄弟俩,对上这群无耻之徒,还不知要吃多少亏呢。

凭借着军中操练的经验,谢宁扫视一圈便知这群人的大概水平。赌坊的打手们皆是彪形大汉,看似身强力壮,实则却未必能打得过她。其中站在男童附近的有三人,少年公子身侧共有三人,而谢宁身边却只站了一个庞龙彪。

这样的安排本该天衣无缝,可惜他们没有料到,谢宁并非是一般的弱质女流。

敌众我寡,应择弱而击之。谢宁学艺不精,一时间辨别不出这群人里谁最强谁最弱,只好先从离她最近的庞龙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