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入座,谢宁左手边坐的是高依妍,右手边坐的是魏小妹,魏青阳则是与她正相对。

“是啊,”谢宁咧嘴一乐,“她们无趣,才会觉得这个可笑。”

只见高依妍一手挽着顾晴菡的手臂,另一只手抬起,捂住了嘴角笑容,毫不掩饰眼里的讽意,怪腔怪调地道:“晴菡,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位表姐来自蜀地不假,可却是从偏僻的小县城过来的,只怕连蜀锦的名头都没听过呢。你和她讨论花样子,真是对牛弹琴,白费口舌。”

“二老爷昨日和同僚议事,回来得晚了些。这会儿有些头痛,只好叫媳妇代为了。”

谷穗话音未落,便兴冲冲地跑了进去。

就在谢宁主仆大快朵颐之时,翠玉院里的侯夫人项氏却是被气得滴水未进。

对于马婆子的怠慢,谢宁早有所料。毕竟她不是侯府的正经主子,侯夫人看她又不顺眼,再加上她今日在翠玉院闹的那一出,底下人不尽心,实属寻常。

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高道年走近,将她扶了起来,温声安慰道:“好孩子,快起来吧。你放心,有舅舅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谢宁这一路可谓是一忍再忍,初来乍到的她并不想多生事端,可如今项氏不但污蔑她母亲,甚至还损低了自己的父亲。父母是她心中最最敬重之人,却遭项氏这般污损,她还如何忍得下去。

谢宁不是个敏感的人,何况她心中很有自知之明,当即向胡管家表示了理解。

身为朝廷亲自任命的将军,他自己轻易离不得军营,只能趁着属下述职的机会,让他们顺道一路护送谢宁。

抬头对上红绡满是笑意的眼睛,谢宁摸了摸鼻子,颇有几分纳闷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红绡微微一笑,却是避而不答,转而同谢宁介绍起坊中的各种赌局,让她长了不少见识。

一楼是兑换赌注的地方,那一角银子一块筹码的价格让谢宁不由暗自咂舌,只好先上楼去看看究竟,再做打算。

早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谢宁便耳尖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哀叹声。想来这赌坊再是风雅,一旦牵扯到输赢,众人仍然是免不了激动。

这楼上的视野不如一楼开阔,地方却大了一倍不止。除了一间明亮的厅室,还有数间要先掏五两银子才能入内的厢房。

没有好奇打量厢房内的动静,谢宁实际地选择了在外厅转悠。只见一道丝帘将厅室隔成两半,西侧用来斗牌九,东侧则是在掷骰子。

观察一阵后,谢宁果断地放弃了斗牌九的念头,倒不是因为看不明白,只是东侧的掷骰子速度更快,相比较起来更对她的胃口。

拿定了主意,谢宁却并没有轻易地下注,而是凑到了临近的桌旁。

正巧赶上新一轮猜骰,谢宁一面庆幸自己运气好,一面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只见站在赌桌后头的伙计用手托起骰盅,向众人展示过后,方扣上盖子重重地摇晃起来,又将其放在了桌上。

因之前询问过红绡,谢宁便知他们是在赌大小。那小巧的骰盅里头放有三枚骰子,点数相加大于十则称大,反之则为小,押中即赢。

因玩法简单,一局能赢到的钱自然也不多。若是一局押有一个筹码,猜中额外能得一角银,但若是猜不中,那一角银子买来的筹码也就打了水漂,归了庄家。

“押大押小,诸位看好。”

“买定离手”

几声吆喝过后,那站在赌桌后头的伙计看着周遭的客人们一一下注完毕,方亮出了骰盅里的点数。

一局赌毕,自是有输有赢。谢宁没有留意身边的动静,而是死死地盯着那盅里的三枚骰子,心头猛烈地一跳。

这骰子的点数,她竟然能够通过听音辨出

好容易才压下激动的心情,谢宁并没有冲动地跑去下注,而是继续留在原地,确认一下自己辨骰的准头。

“你这丫头,站了这么久,到底是赌不赌啊。要么过来下注,要么就快点走人。”

一声不耐的催促,伴着推搡的动作,令谢宁恍然回神,抬起头正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她特意挑了赌客不多的一桌,就是怕耽误别人下注,没成想还是被这中年大汉挑了错。

对方分明是故意没事找事,谢宁却没心思同他计较,而是趁着无人留意,悄悄从腰带里摸出一块早上掖进去的碎银,转身去寻场中的红绡,请她帮忙兑换了筹码。

她早前并不知今日能有这样随意行动的机会,后来进了赌坊也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而已,却没想到凭借着耳聪目明,她竟能将其中点数,猜对十之。

这准头并非是单论大小,而是每枚骰子单独的点数,这就让谢宁不得不兴奋了。她身上藏着十几两银子,若是一把全投下去

谢宁脑袋一热,瞅着那赌桌就仿佛看见了无数白花花的银子,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令她顿时浇熄了心中浮躁。

她是有把握能猜中点数,可照她这么一把一把地玩下去,这赌坊背后的庄家,却不知要亏掉多少银子。她眼下虽窘迫,但这赌博也算不义之财,还是少取为妙。

因此谢宁明知这背后能产生的巨大利润,却只买了两份筹码,打算赚上几两银子便收手。

“姑娘。”这赌坊里多是少年男女,环境并不嘈杂,谢宁毫不费力就能听见红绡的呼唤。

从她手中取来筹码,谢宁没有过多停留,直接回到了方才的桌旁。

“咳咳”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轻咳声,正准备下注的谢宁心中一动,抬头一望,就见对面多了两道人影,一个六七岁的男童同一位面若冠玉的少年公子。

那男子肤容微白,间或以手握拳,掩饰着喉间溢出的轻咳。不是她曾在路边茶寮见过的白衣公子,又是何人只见他今日身穿墨绿长袍,少了初见时的清冷,却依然不减身上那份贵气。

微怔过后,谢宁放下了手中筹码。再抬头之时,却恰巧对上了那人看过来的视线。

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自己,谢宁没有冒失地上去同人套近乎,而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随即自然地别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