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连忙跟了上去。

晚间,柳阁老在莳玉阁伏案忙碌,柳夫人在灯下做针线。叶浔了无睡意,给两位长辈做了宵夜,又带着竹苓、半夏,去唤外祖父回房。

“我以为宜春侯与表姐才是天作之合,想着您与表姐是因相识日短才对宜春侯漠然视之。我就想着,帮忙撮合,兴许会成就一段佳话……”

那笑容让她一时恍惚,错转了视线才找回理智,问他为何来了这里。

叶浔敛了笑意,转过身形。

“记下了。”柳之南别转身,摸着自己的脸,“本来我就没你好看,你给我揉的走形了怎么办?”

“……”叶浔的指尖在书案上轻轻跳跃两下,眉宇间现出一丝懊恼。

叶浔见这人是赶不走了,只得让半夏又取来一床锦被,没奈何地歇下。

裴奕笑,“我平日也常帮人种些花花草草的。”

真的,这两条路,怎样都好。

叶浔忍不住笑,“哥哥要是也做文官,每日里还不被那些言官御史骂的晕头转向?立足太难。倒还不如谋个武职,被弹劾只需把心放宽,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后一句话就说得很重了。只要彭氏愿意,就可认定叶夫人是在委婉地责骂她。当年彭氏进门,叶夫人对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对彭氏的品行也无法认可。一个巴掌拍不响,叶鹏程固然是荒唐可恨,彭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彭氏有个样子,怎么可能在原配孝期未过时就答应嫁进来。

裴奕继续耐心地给她摆道理:“我自然清楚,娶你并非易事,门第就是我首要解决的事。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不妨此刻就给我个准话。”

那人一面趋近马车一面阴阳怪气地道:“大小姐,您倒是给我们句话啊,莫不是吓得晕过去了?”

叶浔蹙了蹙眉,“你也知道,是大奶奶将代晴派遣到我房里的。代晴一到我房里,就是二等丫鬟,先前没经人调|教,怎么可能拿的了二等丫鬟的月例?”

景国公看看裴奕,又看看孙女,笑得分外舒心。看来看去,样貌能配得起他家阿浔的,也只有裴奕了。嗯,抽空得去柳府一趟,问问柳阁老的意思。

“可是娘亲病了啊。”叶浣睁大眼睛,“我们做儿女的应该侍疾啊。”

只有一再经历非生即死的选择,才能在充满阴暗危险的路上出人头地。

叶浔适时地道:“是这次大奶奶拨到我房里的丫头,十五了,叫代晴,很是勤勉伶俐。我正想着怎么感谢大奶奶呢,你看我过段日子提了她为大丫鬟可好?”

叶浔道:“这次过来的几个都是中人之姿,只这丫头极为出挑,又这么懂事,看来过段日子就能拿大丫鬟的月例了。”又笑,“终究是大奶奶一番心意,我怎好慢待。”

在厅堂落座后,大丫鬟书文奉茶时说大少爷、大少奶奶、二少爷已来过了。

叶世涛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到了她身后,抬手拍她肩头一下。

叶浔漫不经心地答道:“说了很多话,我怎么记得清。”

“多谢。”叶浔挂着笑,亲手斟满两杯酒。

叶浔一Ġ也不恼火,反诘道,“而你如今又是什么?跳梁小丑罢了。”

“这……”宋清远垂下头去,犹豫着。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眼下对着一个将死之人,更愿意委婉相告自己的心意,而非这般直接的方式。

叶浔回到锦云轩,叶沛就如小鹿一般跑了过来,进门后摇着她的手臂,“大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些日子乖不乖?”叶浔笑着握住叶沛的手。

“嗯!一直在做针线,师傅说我长进不少了。”

“那多好,随我一道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吧。”

“好啊。”路上,叶沛说起正房的事,“大奶奶已被禁足,大爷伤着,留在尤姨娘房里将养——尤姨娘就是代晴。大奶奶哭了几日,二姐和世浩每日宽慰着,听说这两日才不再卧床不起了。”

叶鹏程与彭氏都很不好过,可是这还不够。为了避免前世祸事重演,叶浔要的是将他们逐出叶府。不易做,却一定要做到。

到了光霁堂,景国公和叶夫人已在厅堂等着。

叶浔和叶沛连忙上前行礼请安。

叶夫人笑着颔首,“总算是回来了。”

景国公则笑眯眯地补一句,“总算是舍得回来了。”

叶沛转去茶水间,“我去沏茶。”

叶夫人招一招手,“快过来,让我好好儿看看。”

叶浔笑着走上前去,借机打量两位老人家。虽然知道他们不是经不起事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担心,此刻见他们神色间并无愁苦,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叶夫人见孙女面色红润,巧笑嫣然,满意地Ġ了Ġ头,“也不知你外祖父、外祖母整日里给你吃什么,气色可是好多了。”

景国公就笑道:“哪有给阿浔什么好吃的,每日里要她侍弄花草强身健体呢,倒也对。”随后又道,“阿浔啊,不如你闲时学学骑马,每日早间陪着我遛马。”

叶浔一听已是眼冒金星。

叶夫人瞪了景国公一眼,“阿浔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些做什么!”

景国公哈哈的笑。

“祖父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叶浔走到景国公身边,将之前话题岔开。

景国公道:“你父亲虽被罢了官,你二叔却升了官。你二叔现在是大同总兵。”

“是吗?这可真是大喜事。”

“嗯,世涛这阵子也知道上进了。”景国公笑得很是欣慰,“不论怎样,叶家不会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