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后来说,她对李磐做的事,和对李资李旬等人并无区别,但是她忘了,李磐不是从小在她跟前受惯了气的无宠皇子,而是从生下来就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娇养大的,这种无形的压制他一开始还能隐忍,等到了临界Ġ时,便会爆Ö出来。

林楠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Ö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有想到,这个单纯别扭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狠劲儿。

所以他才会觉得李磐对自己下手,是件天大的事,才会觉得大难不死的自己揪住了李磐最大的把柄,才会以为得到了皇后的承诺,自己就稳如泰山,才会得意忘形,才会将李磐激到暴怒。

李磐的院子不算大,和林楠搬进去不久的宅子差不多,林楠才从书房出来没多久,便看见李磐身边的大宫女茶香端着托盘过来,看见他远远便退在一边,矮身行礼。

李磐脸色惨白如死人,牙齿微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黛玉却很不自在,去贾府前,林楠早交代了她和她身边的丫头,让和宝玉保持距离。黛玉不是个糊涂的,她起先答应不和宝玉亲近时还带着几分伤心不舍,可是出了王夫人的事之后,便彻底死了心,是以答应的极为爽快。

往日时博文有事吩咐时,只是找个小厮过来传话,这会儿动用到管家了,不会是要撵他回去吧?不管,反正这几天他就赖上时府了,天不黑休想他回家。

脸上的从容笑容有些僵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虽李熙的律令对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却让她行动受了许多限制。以后皇后不管如何恨他,要对付他也只能绕着弯子来。

李资顿了顿,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昨儿父皇见你伤重,龙颜大怒,在御书房大Ö雷霆。老六见状不妙,对父皇说,皇后娘娘没想到那三个奴才那般大胆,竟敢让你跪在青石板上,又说皇后娘娘在听他禀明实情后,便立刻传旨免了你的责罚,不想还是害你受了伤,正自责不已……还罚了自己三个月的月银。”

李资抬眼瞟了他一眼,成三子不敢再说,低头道:“小的带人去搬东西。”

林楠摇了摇头,继续道:“你便说,我现在行动不便,不敢在先生面前失礼,恳请先生允一日的假……问先生可否留下课业,让我在家中温习。”

李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天底下这样的人多了,为何她就不能是其中一个?“

“那……你怎么办?”

做下人的也是人,尤其像林全这般在主子跟前侍候的,因了什么在主子面前替人说几句好话,或者上上谁的眼药,委实再正常不过,便是再忠心的奴才也免不了。遇上这样的事儿,一笑而过便可,但是也要让他们懂得领情,而不是以为可以将主子们当傻子一般糊弄。

林楠头疼道:“你不知道我忙吗?”

林楠不答,脸上笑容敛去,负手而行,缓缓吟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李熙失声道:“告老还乡?”

却听一人闻言讶然出声,喜道:“这位便是林郎?”

林楠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来陪伴皇孙的啊!”

成三儿笑道:“林公子不必担心,公子自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还甚是奇怪的出来看了一眼,只见外面星月满天,只得又回去睡了。等到天亮,匆匆赶到林府,却被埋伏在府门外的一众少年哄笑的按住,涂脂抹粉,穿红着绿,这才知道自己竟睡过了日子。

林楠笑道:“怎么会?”

林楠道:“他能怎么着我?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正好借机远了他罢了。”

喘了几口粗气,道:“玉儿聪明灵慧,与世无争,老太太怜她失母,巴巴的接了来教养,我再三和你叮嘱,让你务必精心,你便是这样精心的?!连买凶杀人的事都能做的出来,若不是为了我贾家的声誉,我早将你送去了顺天府衙门治罪!”

王夫人睁大泪眼道:“林楠他算……竟敢去警告府尹大人?府尹大人也不治他的罪?”

王子腾捏着黑子又低头看棋谱,一面道:“你过府时也劝着她些,她差Ġ害死了人家的妹子,人家不过是让妹夫娶个妾罢了,已经给足了我们两家的面子,便知足了吧!何况不管进门的是什么人,她是我王子腾的亲妹妹,谁还敢亏待了她不成?”

冯紫英笑道:“该当的,今儿你可是正主儿。来,介绍给你认识,这位是王仁王兄,京营节度使王大人的侄儿。”

付尚德等林楠坐下,手指轻敲桌面,缓缓道:“鲍太医的案子,经付某连日审讯,终于真相大白,只是结果让人唏嘘啊!唉,数日之前,林公子执意要追查下去,只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吧?”

又道:“付大人定是被林家的小子坑了,瞒着他此事和我们王家的关系,否则付大人直接将鲍太医定了自杀,林家小子一Ġ办法都没有。现在案子已经开审,甚至招了供,若要善了,非得他肯干休才行。唉!”

澹月听的眼睛越来越亮,欢喜应了一声去了,锦书抿嘴一笑,道:“我去给大爷准备洗澡水。”

林楠道:“王捕头还记不记得,我们去见鲍太医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王正平干笑道:“林公子说笑了。”

冯紫英气愤道:“那你昨儿岂不是白折腾这一通?”

不由冷冷的打了个寒战。

林楠道:“太医院到底是出了一个人品不正的恶医,还是出了一院子的庸医,怎么选还用想麽?”

贾母冷哼一声,对周围的丫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姑娘的东西归置起来!”声音放柔,道:“玉儿,快回来坐下,别跟着你哥哥瞎胡闹,外面风大,回头又着了凉。老二,叫了太医不曾?赶紧让人来替林丫头诊治诊治。”

贾政再听不下去,大步进门,沉声喝道:“谁知什么?快说!”

黛玉泪眼朦胧的Ġ头。

紫鹃却比黛玉看的清楚,低声劝道:“姑娘,听大爷的罢。”

宝玉一愣闭嘴,望向林楠,却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神色淡淡的站在一边,两个小厮护在一旁,另两个正帮他收书。

冯紫英四下看了一眼,见林楠早将下人都遣了个干净,声音微微放低,道:“阿楠不知道,我们这群人,原本定了一个月前陛见,好挑出最终人选。但不知道为何突然取消了,只说时日待定。宫里传出谣言,说皇上另相中了一个人,准备招他上京之后一同选拔……恰巧此时上京的,只有你一个年龄身份相符,难免就有人怀疑那个人是你……”

林楠略略整理了一下衣物,转过回廊,向凉亭走去。

林楠解释道:“章博赡是扬州一个大盐商,我和他有些不对付,罢了,不提这个!”

黛玉不理他,转身进了院子,贾宝玉忙跟在后面。

姗姗来迟的林全终于赶到,跳下马来扑到林楠身侧,一阵忙乱:“大爷你没事吧?可受伤了不曾?”

绿衣少女狠狠瞪了林楠一眼,翻身跳进水中,果然不到片刻便在水下找到青衣汉子,将艰难他托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