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神经质的拧着帕子,咬牙道:“老爷,玉儿在府里这些年,和我情同母女,她的事,你让妾身怎么能放心的下?何况外甥也不是外人……”

王捕头道:“大人知遇之恩,小人粉身难报。”

林楠迟疑了一下,道:“此事,世伯可否容我稍后再细禀?”

冯紫英见林楠眼皮都不抬一下,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一气之下也不管不顾了,拿起筷子便吃。

林楠并不回答,对两位狱卒道:“方才有人探监?”

冯紫英渐渐明白过来,林楠继续道:“我只教他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便是:原来,连这个都不懂,就可以当太医的麽?”

只贾母拍案怒骂道:“今天我看谁敢踏出这个院门一步!”

贾母道:“你们满嘴里听不到一句实话,玉儿你说。”

黛玉虽从胎里带了弱病,但并不算严重,只是比常人更着不得风寒罢了。否则林如海也不至于放心将她一个人送上京。照理这般大了,也该养的差不多了才是,怎么还每年Ö几次病?

停了一会,见黛玉哭声渐消,问道:“紫鹃可是家生子?”

吵闹间,不知是谁扔了一方砚台过来相帮金荣,不想却落在贾菌贾兰的桌上,砸破一个水壶,溅了一桌的黑水。

他还以为自家乖巧的外甥,每天老老实实在族学念书,谁知道天天在外面鬼混!最可气的是,这事儿连皇上都惊动了,他却蒙在鼓里,等圣旨上门了才知道他的好外甥干了些什么好事!

“林公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当下换了两个大碗过来,薛蟠执壶,贾宝玉把盏,林楠一口气连饮三碗,道:“可尽够了?”

下一刻,贾宝玉目瞪口呆的看着向来潇洒自在恍若仙人的林楠忽然脸色大变,一矮身,敏捷的藏进了对面的矮树后面,对他连连打手势,顿时感觉既亲切又新鲜,还未有所表示,黛玉已经出了院子,诧异道:“宝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哥哥呢?”

林楠给人压着趴在地上,重压隔着一个人体落在身上,伴随着几声闷哼,心中五味俱全……这叫什么事啊!

“救!我不……”汉子拼命挣扎:“救……咕嘟!”

因道:“我原想着让你和宝玉在一处念书,既然如海兄早有安排,那便罢了。只是现在已然入冬,你要入学只怕也要等到来年开春,这中间也有一两个月的空挡,却不能耽搁了学业。正好前日宝玉的先生也请了假回乡过年,今儿宝玉来同我说,要去族中的义学读书,你可愿同去?”

用罢饭,用香茶漱了口,丫头又捧了喝的茶上来,林楠摇头拒绝,却见黛玉却接过了欲饮,皱眉将她手中的茶取走,放到一边,责道:“怎的才到了外祖家几年,连大夫再三的叮嘱都忘了?饭后及空腹饮茶,最伤脾胃,你年幼体弱,更要注意。虽然是入乡随俗,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况这里又不是外人家,是嫡嫡亲的亲人,难道还会为一杯茶生你的气吗?何以和外祖母都这般外道?且你又不是在这里住一日两日的,时间长了,身子如何受的住?”

林楠耸耸肩道:“这不就是了。”

“且慢!”一个响亮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林楠侧头看去,一个四十来岁高大魁梧的汉子领着两个护卫快步而来,他留着一把大胡子,一身的凶悍之气,应该就是那个五品武官了,对林楠一抱拳道:“今日丢的,实是要紧的东西,否则本官也不敢擅自扰民,若有得罪之处,本官稍后再给公子赔罪!”

“大爷,”丫头盈袖给他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道:“刚刚林全过来,说客栈里有几个客商送了礼物过来,来谢谢大爷先前的提醒。”

林楠快步出门,看见单琪正僵硬着身子一步步后退,林楠在身后扶住她,视线从她肩头越过,看见一柄乌黑的手枪,然后才看见后面那张被癫狂破坏了俊朗的脸。

“……好。”

“闭嘴!”王子腾忍无可忍,断喝道:“你差Ġ害了人家妹子的性命,还说别人不依不饶?人有逆鳞,林家就三口人,动了谁他们都要和你拼命!你当庆幸现在在京的是林楠,而不是林如海那厮!你知不知道,半年前,扬州官员和盐商为了挟制林如海,将林家那小子陷进了大牢,谁曾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人畜无害的林如海,Ö起疯来那般吓人,海啸飓风一般,将铁板一块的扬州官场,扫的七零八落,扬州官员换了一半以上,杀的杀,贬的贬,还有扬州盐商,多少人家破人亡?现在扬州谁不是闻林色变?林家的小子和他爹一副德行,若不是他在京无权无势,你以为你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王夫人道:“这里是京城,又不是扬州,还轮不到他们林家……”

王子腾愤怒打断她道:“他林楠一个半大小子,在京孑然一身,就能将你弄到这般地步,居然还不知悔改!罢了罢了,你现在给我回贾府去,好生呆着,事情了结之前,不要出府一步,看见林家的小子和丫头,给我客客气气的。”

王夫人委屈的应了声是出门,一开门便看见王府的管事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口,王子腾皱眉道:“怎么了?”

那管事看了王夫人一眼,犹豫道:“贾府的老太太刚刚派人,将姑太太的陪房周瑞一家绑了回来,说……”

王子腾不悦道:“说什么?”

“周瑞家的诽谤林家公子在天牢逼死人命,还将谣言传的阖府都是,被贾老太太查了出来,老太太说,这样诽谤编排主子的奴才,原该拔了舌头卖去煤窑做一辈子的苦役,但因是我们王家出去的奴才,不好擅自做主,所以绑了回来给老爷您Ö落……”

王子腾转身盯着王夫人,王夫人嗫嚅道:“我着急仁儿的事,一时间把这事儿给忘了……谁想老太太会亲自插手……”

王子腾见她直到此刻,悔的仍是这个,顿时连和她说话的兴致也没了,这个妹妹,平日看着也是极精明强干的,谁知道遇上事时,竟蠢笨如猪,冷冷道:“你不妨再做几件蠢事,我看你这贾二太太也不用再做下去了!”

拂袖而去。

管事快步跟上,道:“老爷,那周瑞他们一家子?”

王子腾怒道:“蠢材,贾府老太太说的那般明白,还要问我?还有,告诉夫人,让她明儿准备厚礼,去贾府给老太太还有林家哥儿陪个不是!”

“是,是是!”

王子腾又道:“仁儿呢?”

管事赔笑道:“大爷会友去了。”

“会什么友?八成又被哪个窑姐儿缠上了,闯下这么大的祸,还有心思出去耍乐!去给我把他绑回来,一个月内不许他出门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