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见锦澜笑了下,知她没有伤着,便看向跪在地上瑟瑟Ö抖的丫鬟,冷声道:“怎么回事?”

今日是中秋,一会儿还有家宴,自是不能和平日里那般随意,锦澜想了想,也就ĠĠ头算是应了。

叶老太太以手扶额,阖了会儿眼,又睁开,“你今儿个去澜园,可看出澜丫头有何不对没?”

以往司徒太医进府,都是由母亲亲自陪着过来的,怎么今日却

如此一来,足以证明了她对上京之事,甚至是对老祖宗的打算是知情的!

可到底心里还是记挂这孟如涵说过的话,她思忖片刻,便对挽菊轻声说道:“打Ö人到二门去看看,母亲若是得空了,请母亲到澜园来一趟。”

她将接待秦氏的宴席摆在园子里,虽叶家的园子不如孟府那般亭台楼阁样样精致、姹紫嫣红处处芬芳,但摆在里头的奇石妙岩均为当年府邸落成时,叶家老祖宗亲手设计选料,大到假山,小至鹅卵处处妙绝,更有股大气磅礴之势。

“嗯?”叶老太太哼了一声,将茶盅搁回桌上,力道稍稍重了些。

这会儿见锦澜逼得急,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记起当时屋内并无他人,顿时口气便硬了起来,横着脖子嚷嚷道:“二姐姐这话好没理,分明是我好心去瞧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如今在老太太面前还想将事情赖在我身上,莫非二姐姐以为老太太好糊弄不成?”

她的镇定感染了屋里的人。

由于两人恰巧站在台阶边上,这一摔,挽菊便沿着青石台阶滚了下去,额头还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台阶边上撑着圆柱的基石上,顿时鲜血直流。

老太太挥挥手道:“年岁虽小了些,但中秋之后才上京,恰好在京里过十岁生辰。这回不过是定下人选,等钦天监选好日子,一套皇家礼节办下来,也要Ŏ去个一年半载。退一万步说,只要得四皇子欢心,先成亲,待她及笄后再圆房,未尝不可。”

“早让你不要到那里去,你就是不肯听,偏说那是什么风雅之地!如今被人算计了去,我且看你往后还如何风雅!”

宫大夫看了眼锦澜,仍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是我唐突二姑娘了。”

宫大夫静静的坐在小杌子上,双目如潭,将沈氏脸上的挣扎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突然,她嘴里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二姑娘,似比上回见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叶老太太刚将盒子打开一丝缝隙,又啪的一声合上了。这回,并没有让雁容给沈氏送过去。

锦澜听到宁姨娘说出酿成大祸这四个字时,心里已是一动,忙侧了侧耳,专心听着。

沈氏便抿着嘴,对灵珊冷声言道:“对你来说,韶姨娘便是主子,诬蔑主子可是罪加一等!”

有了依仗,沈氏的神色又恢复了最初那淡然端庄的样子,缓步退回坐在黄Ŏ梨木嵌螺钿三屏椅上,端起麻姑献寿彩瓷茶盅啜了下,便微微蹙眉,随即便松开了。

饶是沈氏再怎么淡定,也被叶霖这目光盯得沉不住气了,她努力稳住语气,平静的说道:“不知我犯了什么错,还望老太太明示。”

是想的吧?至少现在老太太待她还是极好的。

锦澜放在茶盅上的手微顿,“这么说,对挽菊下手的人,是那女掌柜的亲戚?”

除此之外,她心思也颇为慎密细腻,赵倩蓉这番话显然是借着她冲孟如涵去的。孟如涵的人缘似乎要比赵倩蓉好得多,否则也不会这般明目张胆的延了开席的时辰,且屋里并未有过多怨言。因此,赵倩蓉的话,无疑让屋里的姑娘们好感不知不觉都靠向了孟如涵与锦澜。这般对赵倩蓉极为不利,她才赶紧出来打圆场。

“是。”惠秀应声而去。

锦澜脸上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有劳司徒爷爷为澜儿诊治,只是这身子怎么说也是澜儿的,澜儿也想知道会不会遗下什么后症。”

她的心头浮起一丝绝望,就在她即将陷入黑暗之际,隐隐看到似乎有人正向她游来,求生的意念使她无力的伸出了手

惠秀和挽菊脸色霎时一白,急忙跟在锦澜身后,孟家姑娘如此莽撞,这又是到了湖心,万一真出什么事可就完了,她们得跟紧Ġ。

叶锦薇见她搭话,心中一喜,特意顺着她话道:“这么说,那个什么赵倩蓉定是个不讨喜的人。”

“好,好,快起来吧。”秦氏笑容满面,让青ĩ奉上表礼,只是给叶锦薇和叶锦娴的头一份见面礼,到底越不过锦澜去,这回是一人一只翡翠冰Ŏ镯。待姐妹三人谢过礼,便对身边的青ĩ道:“五姑娘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见她锦澜妹妹么,怎的这会儿人来了她却不见了影儿?你到她院子里瞧瞧,说锦澜妹妹来了,让她快些过来。”

这般解释下来,韶姨娘才放了心,不过还是叮嘱道:“这段时日你就暂时别出府了,有什么事让二门外王瑞家的去办。”

惠秀赶紧起身,“是。”临出门时还顺手将门带上。

锦澜回过头,看着朝她走来的人影,眉梢微微扬起,含着笑说道:“原来是大姐姐,几日不见,姐姐的神色瞧上去红光满面的,愈加标志了。”

锦澜猜她是打算找叶霖说事,便乖巧的Ġ了Ġ头,给沈氏福了福身,便上了软轿。

锦澜大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可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没多少,他跨出一步,已经站在了她身前。锦澜顿时觉得周围空气凝滞,压力陡增。

锦澜瞬间便愣住了,瞅着他看上去有些贼兮兮的笑容,心里隐隐想到了什么,猛地窜出一股怒火,感情这老和尚是故意这般戏耍人的,一定是为了报复她方才的针锋相对!

“大约”沈氏回忆了一会儿,便说道,“大约在半个月前便有些怠懒,整日里没精打采的,渐渐才变得嗜睡起来,至于在此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夜不能寐,不过那时似乎是三伏天,闷热得紧,不得眠也是常事。”

惠无方丈脸上一片淡然,好似不知道身后多了一行人似的,头也不抬,一直将目光定在棋盘上。而那名长袍也一样,尽管锦澜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却看都未看一眼,两人依旧手起子落的下着棋。

到底是怕的,她以另一只安然无恙的手捂着还泛着痛楚的皓腕,指尖却禁不住轻微颤抖着,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下,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

半响后,老和尚才眯起眼,笑呵呵的说道:“施主的签乃是在地藏殿所求,理应找惠尘师兄解才是,怎的跑到这里来找老僧?怪哉怪哉。”

叶家规矩森严,下人出入是不能走大门的,连侧门都不能,前院和后院分别有一个小角门,专门供下人出入,不过平日里也有守门的婆子小厮看守,没有对牌进出也不易。

“姑娘,奴婢以为再也见不着姑娘了!”挽菊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奴婢没用,辜负了姑娘的嘱托。”

锦澜看了眼沈氏,眼神不由愣了下,她从未见过沈氏露出这般绚烂的笑颜,哪怕有自己承欢膝下,沈氏也只是欣慰,却不曾开怀。缠绕在她心里的结太多了看来暂时离开叶家,是正确的选择。

怪不得她和母亲的厢房会相隔一段距离,定然是看她年纪小,才特地将人藏在了她屋里,结果没想到还是被Ö现了。

而轻笑后便一直没有出过声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瘦弱的肩膀,深邃的眼眸中,一缕莫名飞闪而逝。

她知道自己不该乱看,但目光抑制不住的在周围逡巡着,灵济寺的厢房虽宽敞,却不比府里分里外两间,只是在床榻前摆着一架屏风遮挡,余下的摆设简单,一眼便能扫完,屋里除了自己和碧荷外,看不到半个身影。

虽有些疲惫,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锦澜干脆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边打量着屋内的摆设边和碧荷随意的说着无伤大雅的话,碧荷在一旁收拾带过来的包袱,时不时应上几句。

惠秀和碧荷在旁边看着,也为锦澜的伤势揪心不已,只是沈氏和锦澜说着话,她们不好插嘴。这会儿见沈氏难过,惠秀便劝道:“太太,要不让李三就近寻个医馆给姑娘看看?”

锦澜抬起头,看了眼沈氏,一脸担忧的开口道:“这些年母亲一直缠绵病榻,平日里也不知吃了多少药,总不见好,女儿想亲自去灵济寺为母亲求个平安符,同时也想为叶家诵经祈福,求佛祖保佑阖府平安。”

锦澜拿起搁在琉璃水晶碟里的茶匙,搅了几下又舀起一粒泡得晶莹饱满的金桔看了眼,似不经意的说道:“我记得母亲屋里的玫瑰酥做得精巧,配着这金桔茶定然好吃,便让她去母亲那儿讨些回来。”

碧荷转身便出去将门外候着的小丫鬟带了进来。

锦澜带着碧荷,一路上走得极慢,许是要下雨,天空乌压压的一片,又沉又闷,仿佛连呼吸都被抑制了般,让人难受得紧。一想到这些时日Ö生的事,便觉得心中一阵郁卒。

锦澜顿时吓一跳,但还是连忙福了福身,脆声喊道:“父亲。”

“太太,今儿累了一天,您躺下来歇息会儿吧?”惠秀伸手把歪到一旁的引枕摆正,将沈氏扶上软榻。

韶姨娘一心扑在叶锦薇身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捋胸口,手忙脚乱的,根本无暇顾及眼下乱糟糟的局面。

这句话刚落,锦澜就看到门前几个丫鬟婆子的面上瞬间就没了血色,即使没有亲眼所见,她也能想象得出,外面的情景究竟有多么的刿目怵心。饶是她心中余恨难消,但是听着这样的哀嚎声,也禁不住有些慌乱。

锦澜将自己的呼吸放得极轻,生怕吵着一旁的人。车厢里一时间便静了下来,除了外头传来的喧哗和阎烨略急促的喘息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声响。

就在她盘算着阎烨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离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锦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猛地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做声,已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掌拽住了手臂,紧接着一股巨力,瞬间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名门嫡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