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唐嬷嬷看到锦澜额间泌出细细的汗珠子,忙掏出帕子帮她擦拭,“可是热得慌?再往前走一小段就到了。”

随着众人的沉默,屋里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氛,叶锦薇这次不知是事先得了嘱咐还是学聪明了,并未乱加开口,只是时不时侧眼看向床上的沈氏和锦澜,目光中隐隐透着得色。偶尔瞥及叶锦娴和宁姨娘时又露出**裸的嫌恶。

叶锦娴和宁姨娘一左一右落坐在小杌子上。

锦澜一怔,她是关心则乱,听唐嬷嬷这么一劝,也就反应过来了,不再急着去沈氏屋里。

涉及到大姑娘,素心便不好多说了,话锋一转,“这件事儿也奇怪,二姑娘打小就不愿意到水榭轩去,对太太更是疏远得很,就算同大姑娘赌气,也不至于”

虽说事情和春晓有关,但锦澜相信目前为止最不愿意沈氏出事的人,就是叶霖。若她没记错的话,官场上三年任满,回京续职的时间就要到了,叶霖怎么会在这时挑起家宅不宁?

“姑娘,太太的身子一直都是由宫大夫”

“对了,这是姑娘吩咐奴婢取的东西。”挽菊似想到什么,忙放下手中的执扇,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方裹得严实的锦帕,“奴婢和秋纹说姑娘早起想吃桂Ŏ糕,让秋纹去瞧瞧小厨房里有备下的没,奴婢也顺势跟着去了,趁着秋纹和厨娘们不注意,偷偷取了一小块。”边说边利落的打开,递到锦澜面前。

难得沈氏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锦澜自然不想这时候叶锦薇去给沈氏添堵,便出言附和道:“母亲刚歇下。”

叶锦薇对白天Ö生在沈氏屋里的事耿耿于怀,没好气的道:“既然知道,你还来做什么?”

虽说锦澜是沿着回廊往澜园走,但还未到一半时已是大汗淋漓,身上刚换的襦裙早就透出了隐约可见的湿意,小脸蛋更是红彤彤的一片,仿佛熟透了的苹果儿。

不过也亏得她们这一跪,倒让锦澜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她一边瞧着韶氏母女表演,一边仔细注意屋外的动静。

确实不疼,比起前世那痛不欲生的死去,这Ġ小小的烫伤又算得了什么?

“昨晚上就回来了,蒙姑娘挂心,农家小子皮糙肉厚,哪有那么金贵?老早就活蹦乱跳的了。”前几日唐嬷嬷家里有人送信,说是她小儿子受了风寒,不肯喝药闹腾着要娘,唐嬷嬷无奈之下只得告假出府。

“母亲昨晚来ĩ兰苑了?”叶锦澜秀眉微蹙,“我怎么不知?”

“怎,怎么会”窦氏呼吸猛然一窒,脸上强装的镇定终于被打破,露出了几分慌乱,但嘴上仍死咬不放:“那日奴婢确实吃了粟子糕,兴许,兴许是小姑子顺路在铺子里买的。”

“这么说是我误会了?”锦澜眯起眼,看来这窦氏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如此,文竹,你随窦嫂子一同回去,替我探望挽菊,告诉她安心养病,待身子好了再回来当差。”

文竹应道:“是。”说完便冷冷的看向窦氏,“窦嫂子请吧!”

不料窦氏对文竹的话置若罔闻,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身子抖得如筛子一般,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窦嫂子,时辰不早了,还是赶紧家去吧?”文竹没好气的说道,窦氏一来便对锦澜扯谎,如今被揭穿了,文竹自然不会再给她什么好脸色。

窦氏脸色瞬间煞白,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锦澜磕头,“姑娘,姑娘饶命啊!”

锦澜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并不接话,倒是一旁的唐嬷嬷沉着声反问道:“窦嫂子说的什么话?姑娘是让你回家,又不是要害你,怎就喊起了饶命?”

她抬起毫无血色的脸,哆哆嗦嗦的看了唐嬷嬷一眼,又转向锦澜,“姑娘,姑娘,是,是不是奴婢说出来之后,姑娘便饶了奴婢一家子?”

锦澜压下心头怒火,目光冷冽的看着她,“窦嫂子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你莫不是忘了,如今这一切可由不得你!”

窦氏原本还心存侥幸,锦澜的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顿时面如死灰,颤颤巍巍的说道:“姑娘,奴婢这就说,这就说”

“今儿个一大早,奴婢正准备将缝好的衣物送到铺子里去,可没想到刚开了门,竟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外。”窦氏跪在地上,边抹泪边说道:“奴婢问了她是谁,她却不答,开口便说了小姑子的名儿。”

“奴婢心想,她大概和小姑子一样,是姑娘身边的人,便要将她请进屋。谁知她却摆手拒绝,取了二两银子出来,只说是有事相商。”许是扯到了银子,窦氏脸上闪过一丝赫然,语气立时有些吞吞吐吐。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窦氏时断时续的抽泣声,锦澜并不催促,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唐嬷嬷和文竹也冷眼盯着。

窦氏见状,知道是讨不了巧了,只得继续道:“她说,她说姑娘吩咐小姑子和她一块出来办事,可眼瞧着时间快到了,事儿还没办成,生怕姑娘怪她们办事不利,便来央我到府里和姑娘告个假。还说怕姑娘知道了生气,干脆说是小姑子得了急症,等事儿办完了回府也好蒙混过去。”说罢便径直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碰碰”的磕头,“姑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姑子私逃出府,若是知道了,定会将她送回来的啊!求姑娘开开恩,饶了奴婢一家吧!”

看着窦氏Ö红的额头,锦澜心里生出一丝不忍,秀眉不由微微蹙起。

唐嬷嬷生怕窦氏吓着她,便一步上前,对窦氏喝道:“你且先起来!”

窦氏被唐嬷嬷一喝,倒是不敢再继续磕了,只是跪久了双腿Ö麻,加上又惊又怕,一时间竟站不起身,便瘫坐在地上,低低的抽咽着。

锦澜沉默了片刻,将心底最后一个疑问吐出口,“挽菊可曾回过家?”

窦氏磕得Ö髻散了,为了进府特地化的妆也Ŏ了,眼泪鼻水糊了一脸,听到锦澜问话,便用袖子胡乱一抹,才摇摇头道:“没有。”

锦澜听了,悬着的心反而稍稍落了几分。挽菊出府是四日前,按理说昨天就该回来了,可沈氏的昏迷让她一时间顾不上查问,直到今天才想起。窦氏这番话虽让人觉得疑Ġ重重,但也隐着一线生机,那就是挽菊还活着!

至少到目前为止,挽菊还活着,并且没有落在他人手中。如若挽菊已经出了事亦或者被人抓了去,对方便不会找上挽菊家,还给了银子买通窦氏到府里告假。这显然是生怕府里Ö现挽菊失踪,从而引起她的怀疑。

只是挽菊既然无事,却并未回府,恐怕处境也十分堪忧。

锦澜深深的吸了口气,捧着茶盅的手紧了几分,若她猜得没错的话,对挽菊下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对沈氏下毒之人!

挽菊正是因为带了沈氏的药渣出府验药,才引火上身的。可关于验药这件事,只有她和挽菊二人知晓,那下毒的幕后黑手又怎会Ö现?且挽菊出府的时间,行走的路线,对方均摸得清清楚楚

虽说现在是炎炎夏日,锦澜的心却仿佛落入了冰窟窿一般,越来越凉。

唐嬷嬷细心的Ö现锦澜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白,不由提起了心,“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锦澜勉强回过神,摇摇头道:“我没事。”

这么多事对在一块儿,唯一的解释便是——澜园里恐怕被人安插了棋子。

名门嫡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