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咏琳的功力毕竟比那些三姑八婆好得多,接过喜贴看了眼,道:“恭喜你了,祝你们幸福美满。”一句关于陈墨阳的话都没提。

周落洁道:“陈省长还在美国考察,一时半会可能赶不回来。夫人今天应该就能从北京回来。”

知道他们的关系而又有点眼力的人此时都应该看得出这两人之间不对劲,更何况是冯导这样的一个老江湖,所以很快就讪讪的收回后面的话。

“嗯。”他从一旁的服务人员手中拿了一叠的图片给她,道:“看看你喜欢什么款式,我让他们赶在你生日前加工出来。”

“来的时候,你都在忙,不方便找你。”

他道:“有点发烧,还是吃点药。”

他笑笑,站起来,反手将她拉过来安置在座位上,而自己则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桌子上,不动声色的将她包围在自己的身体范围内。

说起来算是她家的恩人,家里一年的收入,有一半是这个马老板贡献的。她怎能不知道。

“放开我……放开我……”

周围的世界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她哀哀的哭声,下一刻她就被强劲的力道拽起来,身上的书包被甩出去落在地上一声沉重的闷响,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摇晃而吵杂,不同的面孔在她眼前流转,每一张都透着让她恐惧得窒息的表情,耳膜里塞满了下流的话语和不怀好意的笑。

老实说他无法理解她对家人的那种感情,毕竟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后来去了国外他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居多。

他跟陈正国的关系不好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独子,陈太太忙于做女强人,陈正国则专攻于他的仕途,家里基本上没人影。那时候他也不觉得孤独,和江文韬,闵正翰两个人玩得很凶。打架,喝酒,生事成了每天的生活内容。别说周围学校的混混,就是社会上的流氓见了他们三个都倒退着走。

偏偏陈正国是最要脸的,他在外面辛辛苦苦的做面子工程却也耐不住儿子当混混三天两头的拆他的抬。

而他则是看不惯陈正国那副正人君子的虚伪模样,怎么样能让陈正国气得跳脚他就怎样来,反正出了再大的事都有人来替他收场。

打架的时候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可是那次却闹出格了。那天晚上他也没想过要动手。当时他身边带着古韵,她倒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不同于以往那些出来玩的。她跟他一个班,却跟他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她文文静静的,书也念得好。刚开始的时候她经常出来找翘家的古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老见到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没放在心上,身边的人却一个劲的起哄,一口一个大嫂的叫。

她听了只是笑笑,他喝了酒吻她,她也没推开,甚至攀着他,回应他。

他不明白像她那样一个传统的女孩怎么会不明不白的跟着他混。甚至他身边的女孩都不止她一个,也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

那一晚她跟着他去酒吧,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发现她被一个混混堵在角落里调戏,一来二去的就打起来了,两边的人越来越多。

场面一片混乱,他只看见她突然朝他冲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他的怀里,那把本该插在他身上的刀已经深深的陷入她的体内,死前她还对他笑。

当晚总共死了八个人,有六个是对方的,那个调戏古韵的混混也在内,被红了眼的他连捅了十几刀,当场不治身亡。那个混混是章京华的侄子,李启年借此大做文章。陈太太和陈正国费的一番力气将他保了下来,可也牺牲了陈正国的仕途,那时陈正国本一帆风顺,眼看着要步步高升,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怎么能不呕。

事后他被陈正国强行送到了美国,并且不准他回来也不准陈太太过去看他,完全的自生自灭。

顾念宜查完房出来,他避之不及,面露尴尬之色,不禁暗骂,,简直是在做贼,他什么时候这么见不得人了。

顾念宜挑眉,道:“他们还没睡,你可以进去讲两句话,不过不能太晚。”

他当然没有进去,跟在顾念宜的身后,问道:“依可今天有没有过来?”

顾念宜道:“早上跟你出去后好像就没见她回来,她妈妈在里面你进去问问。”

他没说话,顾念宜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见他那样子,道:“需要我替你去问问吗?

他说:“算了,没什么事。”他一向没怕过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总有点惧怕见到里面的那对夫妇。

他开着车沿着道路漫无目的的找着,其实他只要打个电话给手下,不出十分钟就能有她的下落。他却不愿意这样,他宁愿这样焦虑的寻找着,就好像茫茫的人海中,只有他能够找到她!

见伏在桌子上的徐依可已经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动静了,丁静才蒋她手中的酒杯抽掉。又把徐依可的手机拿出来,开机,十几条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丁静按着那个电话号码拨出去。

挂了电话后,没一会儿,他就来了。

丁静指了指醉得不省人事的徐依可,道:“一整天都在哭,也没吃东西,灌了几瓶酒才睡过去。”

陈墨阳点头,进来抱徐依可,她确实哭泣得很厉害,眼睛肿得老大,长长的睫毛带着泪水的湿润微微的颤动。连醉过去了都不时的抽噎一声,说不出的可怜。

丁静跟在后面送他们到门口,道:“对她好一点,家人对她来说很重要,要是没有了家人,她就跟没有了骨架一样,就算有血有肉也是活不下去的。”

他把她带回家,给她洗澡她都没醒过来,她在睡梦中睡得很不安稳,委屈的抽抽噎噎着。

黑暗中他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紧紧皱眉,黑眸锁在她不安呓语的脸上,陷入了沉思。一会儿他过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掀开被子拥她入眠。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

酒醉的头痛让她很不清醒,睁开眼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他的住处,她记得她是和丁静在一起的,后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她醒了,道:“醒了,进去洗洗。”

她问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你自己跑过来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收留你。”

她懒得理他,掀开被被子起床。

他走到门口了,又转过身来了,撑在门框上,道:“听说你妈不要你了。”

他表情很幸灾乐祸,好像她被家人扫地出门是件让他无比的愉悦的事情。为什么他的快乐总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她恨恨的想,你妈才不要你!

她进洗手间,他也跟着进来,似乎非要撩拨起她的怒气一样,道:“你现在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她鼓着气,他等着她爆发,结果她只是深吸口气,道:“给我钱。”

“六十万。”

“用来干什么?”

“你给不给!”

“给!不过我的钱我总得知道是用在什么地方了,要知道把你整个人卖给我都不值六十万!”

她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堪。

她道:“这六十万就是我的卖身钱,现在我卖给你,我总得把钱还给上家吧。”

他收敛了他脸上不羁的笑容,道:“行,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跟上家办一下交接手续!”

他果然跟着她去见马峻的妈妈,在他面前可以没有尊严,但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要点脸的,她让他在车里等她,她一个人进去。

她把那张支票递给马峻的妈妈,马峻的妈妈看见支票上的那个数字,脸色顿时缓了下来。

徐依可道:“马峻还好吗?我想……”

马峻的妈妈道:“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你就别惦记着我们家马峻了,他会结婚生子,过得顺顺当当的,亲戚那边我也都通知取消婚礼了,至于你自己那边的宾客,你自己想办法跟人家解释!”

她想,也好,就这样吧,见了马峻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徒增伤感而已。她看他在车里等得很不耐烦了,怕他会发作,就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