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休息休息,过会儿我带你们去庄子里转转。”彭姨奶奶走进屋,兴致勃勃地说。

毓珠笑道:“你的办事能力我也见识过了,自是对你一万个放心,不过你要谨慎行事,那童管事的过去你也是清楚的。”

他只能在小事上帮她一把,真正面临大事的时候,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给她强大的依靠。

毓珠忙上前安抚,“二婶您消消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苏妈妈就上前禀话:“倒是叫姑娘猜中了,去年这时候,太太房里果然丢了几样东西。一只纯金的镯子,一对红宝石耳坠,还有一柄白玉梳子。”

高荣夫妻俩可真是一对极品。

自然是要把仇记在齐王身上了。

王韬急得满头大汗。

苏妈妈微微愕然,“姑娘是怀疑吴嬷嬷……”

小姐也真是不把燕公子当外人。

余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怒斥:“倘若他洁身自好,不曾背着你在外面包\养戏子,别人能揪到他的错处?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这当嫡母的,出了事不知道叫儿子反省,反而处处为他开脱求情,依我看芳哥儿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这些年给惯的!”

毕竟,他再不拘小节,也知晓女儿长大了,有些话题不能多说,也不便由他来说。

魏氏正要驳斥,只见刑妈妈畏手畏脚地进来,低声道了句:“太太,承恩侯夫人身边的罗妈妈来了。”

毓珠纤眉微微聚拢。

却发觉毓珠也正对着她微笑,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样。

余芳惊恐地回视。

“要说这腊梅,数鄢陵的最为出名,栽植历史可上溯至西周呢。”

她朝花厅方向望去,心想正好趁着今日,认识一下殷家的小姐。

毓珠忍不住笑出声。

父亲在乎的是知交间的信任和坦诚。

风光凯旋,荣耀加身,原本无爵的赵礽,成为大周朝第一个被封亲王的皇子。

燕氏“嗳”一声,左右望了望,嗔怪道:“毓姐儿,当心说话。”

魏氏轻笑一声,“你以为余六小姐在乎给你二伯母留下不好的印象?母亲再了解不过余家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小人得志,你没瞧见余大太太奉承承恩侯夫人的样子,恨不得跪在地上帮人家擦鞋呢。”

吃了宴席,承恩侯夫人婉拒卢老太太游园的邀请,说是身子不大爽快,要回府休息。余大太太今日见魏氏出尽风头,自家女儿又丢了脸面,便也着急寻借口离开。如此卢老太太也不强留,吩咐儿媳妇们送客。

毓珠见二婶望向余六小姐的眼神已然多了几分疑虑。

莹珠故作神秘,不理她,径直坐在她对面,淡淡道:“开始吧。”

一百多年来,鞑靼不时南下,更曾一度统治了大半个中原,以至于礼教被破坏殆尽,蛮风大行。在胡汉交融的大背景下,中原民风较之以往开放了不少,对男女大防也不如前朝那般严苛,不遵女德的跋扈小姐也大有人在。这卢家的两位小姐,倒是教养极好,一言一行都堪称淑女典范。

真是愈看愈喜欢。

余家背信弃义,为追名逐利将读书人的礼义廉耻忘得一干二净。毓珠每每想起余家太太们常把“余家以诗礼传家”这句话挂在嘴边,都恨不得狠狠抓烂她们的脸,撕掉她们的皮,叫世人看看她们内里是如何的肮脏丑陋!

卢老太太瞧见毓珠进门,笑捂着嘴儿说:“瞧瞧,咱家竟来了位仙子。”

究竟是真的自责、还是做戏一场?

卢景瀚骄傲地望着女儿。

四太太闵氏忽听儿子开口,眼神微微闪了闪,飞快地扫了眼毓珠。

她的胎安然无恙地过了头两个月。

卢老太太淡淡瞥了眼魏氏,“老大与齐王,不过是偶然结缘,彼此热衷骑射,算是私交的朋友。你别拿着此事到处乱说,省得叫人家以为老大是选边站队,严重点说不得还会被安个结党之名。”

卢景源想着,要是不把话说明白,燕氏也不会认真对待此事,便简单地解释给了燕氏听。

要知道,毓珠的生母王氏,性子大方,热情果敢。其父王长信做过十多年的山西都司,其兄王立煌现任宁武关总兵,在西北诸军中以治军严明著称。王氏打小能骑善射,生得如花似玉,貌比天仙,将当年十八岁的卢景瀚迷的神魂颠倒。

卢老太太深深盯了眼三太太魏氏,“二媳妇说的是,三媳妇就不要自责了,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事,没人会怨你半点。”

卢老太太笑嗔她一眼,“你这小丫头,又开始吃你二伯父、二伯母的醋了不成?”

毓珠回过神,歉然笑道:“弄疼你了?”

碧云进屋取了银子来。

廖妈妈一惊,看来二小姐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说怎么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呢,原来二小姐是为了太太怀孕的事而来。

和她记忆中浪荡顽劣的三叔截然不同。

“快,快去请大夫!”

“大表哥!大表哥快把二姐姐救上来!”

绿芜战战兢兢地上了车,见了车内的景象,张口就要尖叫,毓珠一把捂住她的口,高声道:“小九驾车!”

马车缓缓启动。

毓珠也渐渐平静了心神。

她大大方方地将视线放在歹人的伤口上。

“壮士,你的伤势不轻,若不能尽快止血,即便到了安全的地方,恐怕你的血也早就流干了。我们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你也瞧见了,我们都是妇孺,手无缚鸡之力,翻不起什么大浪。”

毓珠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那歹人,见其面无表情,也没有喝止她,接着道:“你是想利用我们做掩护,但你要清楚,我们是大户人家出来巡庄的老太太和xiǎojiě,别说耽搁小半天,我们半个时辰内没有回去,家里人肯定就要大动干戈地寻找,甚至是报官。那样的话,不管走到哪儿,这辆马车都会被官兵盘查,我们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不如给彼此一个方便,到了前面的杨湖村,我出钱给你雇一辆车,再寻大夫为你止血,你觉得如何?”

话说完,毓珠屏气凝神,静待那人的反应。

车舆内死寂一片,连呼吸声也显得那般小心翼翼。

歹人冷笑道:“我怎知放了你们,你们不会再派人追捕我?”

毓珠语气急促,“我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若能平安回家,必是守口如瓶,如何敢声张出去?”

听得此言,歹人眼神动摇,似乎正在考虑。

彭姨奶奶赞许地看了眼毓珠,低头睨了眼架在脖子前的刀刃,露出一个属于长者的微笑,“你求的是离开此地,我们求的是一条命,若能两全,最好不要再生事端,不然大家都没好处。”